花满楼笑了笑,并不言语,随他走进这深山画栋。
馥郁的香气袅袅,萦绕在空气里,花满楼没有闻过这花,只觉得恬淡清雅,心脾安适。
脚下的石砖厚实平稳,雕花精细,花满楼的脚踩上去,就能在心里默念出图案上花的名字。
涓涓的流水从院前流过,从院旁淌过,从院中也平平地流过。
整座庄园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看上去那么不清楚,不真实,却又是栩栩如生。
饕餮楼,三个大字的匾挂在这庄园的大门口,隐隐发亮,暗暗发黑。
花满楼走着,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院中妙趣,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花满楼,你还真来了。”
“原来是司空兄。”花满楼一笑。
花满楼心中舒了口气。
司空摘星好好儿地在这儿,并未受到什么囚禁或者毒打,看来并不是十分糟糕的情况。
“花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一个年轻的声音飘了出来。
一个身穿浅紫衣服的人走了出来,朝着花满楼道。
步法稳健,衣袂飘飞,徐徐而来。
“云阳公子让薛大侠到百花楼来请花某,这还不是远迎?”
总有些人,自己做戏做久了,就把身边人全看成了自己的角儿,以为这戏就永久按照他的意愿唱下去了。
却偏偏不然。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花公子听在下说了一句话,就知是云阳,真是令人钦佩。”云阳有意跳开话题。
“云阳公子过谦了,能让’细柳穿杨’的薛大侠臣服,请到天下偷王司空摘星比试轻功,还能花这么大手笔来深山修一座庄园,天下间除了云阳公子,还会有谁呢?”花满楼淡淡道。
云阳公子,也是名扬天下的四公子之一。
家财万贯不说,他还乐于享受,是近乎极致的享受。
他若是喜欢一个美人的手,就会只碰她的手,绝不会去摸她的脸。
照他的话说,这美人只有手是最好的,别的地方不值得一碰,若是喜欢脸,得找脸最好的姑娘来。
他只要他觉得最好的。
这样一个人,却又有着天下人都难以揣测的轻功
曾有传言说,云阳公子为了追随一位乌发白衣的姑娘,随姑娘的马车在月下飞了一整夜,终于抱得美人归。
也有人说,云阳公子清晨喜欢吃城东的牛肉饼,城东的芙蓉糕,城北的桂花粥,最后要用城南琼浆楼的漱口水。
虽然都是传言,却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这位云阳公子的fēng_liú成性,养尊处优,和轻功了得。
要知道,寻常人只能听听名声,是找不到这些吃食的,何况,就算能找到地儿,老板也不一定能招待你,就算老板会招待你,你也得能在他们关门之前一一赶去。
即使是汗血宝马,跑完这四处地儿也得四五个时辰。何况你还得照顾到清淡甜软的桂花粥能够照顾到酥香可口的牛肉饼。
所以人生就是如此,你是最好的,你才配得到最好的。
云阳在距花满楼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轻轻地站定,衣服上锈着的八瓣团花清晰可见,靴子上缀着的珍珠莹莹发光。
“天下人都说花公子是江湖传奇,今日一见,果然是才智过人。”云阳道。
“谬赞了。”花满楼淡淡道,一身水墨俊逸之气显露无疑。
“花公子……”
“你就别唧唧歪歪了,直接说你请人家见证你和小贼司空比试轻功,半天说不到事儿上,真是急人!”司空摘星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冲着云阳道。
“司空兄莫要着急,花公子刚到,你总得让他稍作歇息。”云阳答道。
“我说了现在就比吗?真是!”司空摘星头一扭,转身走了。
“花公子,请。”
晚饭过后,潺潺的水声清晰空灵,混合着不知名的湿润的花香,让人无比舒畅。
花满楼在院中散着步。
“花公子,舍下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云阳公子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次是一身白衣,衣袖上镶着金丝边,背后则是镂空的锈着一大朵完全盛开的木兰花,花瓣由外到里、由大到小层叠张开,花是花,蕊是蕊,花蕊相合,姿态动人。
他的脸上总是沐着春风,又像晕着桃花。
他不知怎地,又冒了出来,这次不知又要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云阳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花满楼忽然间理解了司空摘星的心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像花公子猜的一样,希望花公子能见证我和司空摘星的比试。”云阳道,却蓦地生出几分局促来。
花满楼有点惊异了。这云阳公子的礼数未免太周到,同一件事说三次,未免显得太过繁琐了。
“花某正是为此而来,岂有推脱之理。”花满楼道。
“这次未能见到陆小凤,花公子是否有些遗憾?”云阳突然道。
遗憾,倒也说不上遗憾,只是有些轻微的失落。
虽然知道他身在白鹤谷,却依然有一丝希望能在这儿见到他的心思。
“陆兄自有他的事情。”花满楼淡淡道。依旧是平静如水的音调。
所有人都在问陆小凤。
从薛一柳到云阳公子,每个人似乎都在期待点什么,可每每和花满楼说完话,他们似乎又少了些期盼。
花满楼总是花满楼。
永远沉浸在水墨画里,清清淡淡,平平和和,黑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