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爲什麼……還不是爲了找你哦。”
“啊,有鄉音。”
“嗯。可能有點抵抗心理吧……誰叫你總是說這裡的方言。”
我低聲笑了出來。
房子並不大,因為通風良好,聲音也傳得清楚。我們爲了不吵到別人,腦袋湊在一起,悄悄說著話。
“你來找我了啊。”
“是啊……可是你居然在沖繩,嚇我一跳。你這個極端的傢伙。”
嘴上說得無奈,阿縞的臉上卻帶著微笑。但那個笑忽然消失了……
“啊,對了。有件過時的事不知該不該提,你從札幌搬走後,我給你寫過信,爲什麼不回信啊?”
我吃了一驚。我從來沒收到過任何信。
“誒?沒收到啊……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呃……2月中旬吧。”
那是我搬到公團住宅之後了。打理媽媽娘家的人是媽媽的嫂子,也就是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的舅媽。她和媽媽互相排斥得厲害,對我也是冷眼相待,大概不會幫我轉寄信件吧。也可能她並沒有惡意,只是不小心忘了而已。
“可惡。”聽我講完,阿縞一臉不高興地說,“搞什麼啊,原來情書沒送到。”
“那是什麼?”
“情書啊。裡面寫了沒有你我好無聊。”
噗通,我的心臟欣喜地跳了跳。
原來如此……那確實是情書。如果我收到了那封信,會不會有什麼改變?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分開二十年了?
“十年前……你沒提這事吧?”
“那時候……嗯,不知道爲什麼不好開口,也還沒有清楚意識到那是情書。”
“是嗎……”
對不起,阿縞向我道歉,我慌忙搖頭。這不是什麼值得道歉的事,而且我也不喜歡翻舊賬。我並不想否定這二十年的時光——不,是三十七年,我所度過的所有歲月。
“雖然情書沒送到,不過我終於見到雨智你了。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阿縞挪了挪身體,我們越靠越近。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了,阿縞問:
“你跟媽媽還有聯繫嗎?”
“沒有。”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媽媽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
“話說,原本我會去找你,就是因為偶然碰到了內藤先生。”
我驚訝地看著阿縞近在咫尺的眼睛。他們是在哪裡碰到的?
“真的很偶然,我還在上班,就在街上碰到了。那時候內藤先生說了,公司接到你媽媽打的電話,她好像在找你。”
媽媽在找我?
又需要用錢了嗎?或者,肯還錢了嗎?
“你跟她好好聯繫一下好嗎?找人的人會特別不安,想像著說不定再也見不到了……心裡就會非常難過。”
阿縞好溫柔。
非常善良的想法。所以我也乖乖點頭。儘管我並沒有全心全意地相信媽媽,但至少還可以保留一半。媽媽現在多少歲了?我在心裡算了算,忍不住有些驚訝,原來已經這麼大年紀了。
當然了,並不是只有我會變老。
“找到了你,真的,太好了……”
阿縞的呼吸吹拂著我的嘴唇。一遍又一遍重複的話語聽起來那麼舒服。光是這樣我就快飄飄欲仙了。
“我想,這次等我抓到你……就再也不放手。”
我渾身一顫。
……糟糕。在這裡過了好幾年清心寡欲的日子,禁不起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