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月本人面前交谈毕竟是有所顾忌吧,楼主将人口贩子带出了房间。
九重捎来楼主的口信,是在夜晚接客开始的酉时前后。
「似乎明日白天接客之前就会过来接你哟,在那之前先收拾好细软吧。」
从拉开的纸门缝隙间说道的女侍既没有瞧深月一眼,亦没有进入房间便径自走掉了。
边听着远离走廊的脚步声,深月一边抬头看向挂在和服架上的礼服。
关于转移店家的事,意外地没有任何感觉。
——既然无法见到肯拉特,待在哪儿,做些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该来的已经来临罢了。
要说有依恋,便是最后想再见一次面就好。若无法相见,至少也希望能在这儿倾听出航的礼炮。想要祈祷那个人,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国……
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空壳子。
或许,是将所有的心意都托付给了那只金鱼吧。
深月忆起了而今应该也仍在那屋中的金鱼缸。将那亲手递给自己时的,肯拉特的表情苏醒于脑海之中。
「深月。」如此呼唤的声音——仿佛在耳内深处,浸透般地响彻着……
哭过了头而泛红的眼角,麻辣辣似地刺痛。就连那阵疼痛,也宛如事不关己。
试着轻轻触上礼服下摆上的刺绣,指尖极其温柔。
到了明日一切终将结束,深月想当平静地如此思忖。
第二天早晨,是片几近刺眼的艳丽青空。
在游女们起身的巳时左右,深月面对镜子,进行整装。
接下来要被送往何方,深月尚不知情。虽然必定是会步出风化区的双层门扉吧,但若要以手边的服饰打理,除了一如既住地扮成女装以外别无他法。而之后只能在所到之处,依言行事吧。
走廊传来叫唤声,是在深月将高腰图样上添有花鸟的短袖和服穿上身,并整理系成水木结的腰带形状之时。
来人是楼主。他沉默地凝视着整装完毕的深月。
「行李大概有多少?」
面对询问,深月示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时,楼主露出意外般的表情。
今早,送客之后收拾而成的包袱颇小,大约只有用单手便可拎起的尺寸。
想到从熟客那儿受到馈赠的礼服差不多也都不合身了,而女性用的排梳或发簪应该也不需要,于是便几乎原封不动地留下。
「那个呢?不带走吗?」
楼主以眼神所指的,是挂在墙边和服架上的礼服。
从岛回来那天便是最后,之后一次也没穿的礼服是承肯拉特所馈赠的,因此单是瞧见胸口就疼了起来。
尽管如此,仍硬是在表情上装出平静的笑容,深月说道:「……若是目的地没地方放,或是疏于保养,我想礼服就太可怜了。虽然麻烦您,但我想请楼主依您的意思处理就好了。」
深月推想愈是有价值的东西,就愈是容易被没收吧。若是那样,至少希望能留在或许会被妥善保管的地方。
楼主暂时不发一语。过了一会儿,回心转意般地说道。
「——方才,从岛上来了使者。」
「咦……」
「好像据说是先前的那位外国人大爷,要送你骆驼。说什么虽是作为进贡品带来的东西,但官厅那儿说不需要就被退回来了。就算要带回国,船上也似乎已没装载的地方。也不是要你在花街饲养,说是要把卖得的金子,送给你——卖给展览馆的安排也已经做好了。因为想要当面交付,所以傍晚过来岛上,通知是这样说的。」
「那个……但是,听说白天接客之前就会过来接人了。」
「我说过如果能够获得指名的话就让你去不是嘛?反正到了明天船就要离开。横竖是仅只一晚的事。」
将视线从睁大双眼的深月撇开,楼主匆忙转过身去。
「傍晚千早会过来接你。就穿着那件礼服去吧——明天才接人,我先转告他说从岛上回来之后再来信。」
冷淡言毕之后,楼主出了房间。
深月以不可置信的心情凝视着那扬出声音关上的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