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接住它们,收拢住手指。
近在咫尺的暗红眼眸,深处,有几分的欲言又止。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他只半叹了口气,倾过身,吻住霍克特的嘴唇。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浅淡的吻,交叠的嘴唇,唇舌的纠缠,安静的如同一出默剧,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然而,也只是仿佛罢了。
“去吧,我的陛下。”霍克特最后一次亲吻过他的唇角。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这是他们之间就此的唯一谈话,在那之后,再不曾提起。亚历山大在百忙之中赶了过来,他日日转在卡俄斯身后,他也许又接收了什么新的命令,也可能借用这个机会充分表达了内心的不舍之情,不过这些霍克特都不清楚,也没有过问。
再过几天,卡俄斯就准备走了。
他走的那天,是个晴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时空缝隙是在花园里打开的,很简单,只是用食指划过一个圈的样子,缝隙就打开了,几秒的时间后,静静关闭。
霍克特一直躺在屋顶上,直到抽完手里最后一支烟。
☆、第六十六章
几个月后,战争的硝烟继续弥漫,平衡局面的彻底打破,让一切变得混乱起来。巴美尔帝国名义上的盟友盖特国,在一个月前反咬一口,从后方派兵吞噬了巴美尔帝国近四分之一的国土,这让巴美尔帝国彻底陷入了恐慌和纷乱之中。人们开始纷纷奔跑,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抛家弃业,用尽手里所有的门路,只为寻找到可以避难的安全之地,而那些没有权利的平民,只好向国家中央地带逃去,还有一些则试图通过偷渡离开巴美尔帝国。
但总有一些人,是没有能力离开的。
比如像是这个正坐在阴暗小巷中的流浪汉。
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城市中的,当然,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件事。城市中总是有许多的流浪汉,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靠墙蜷缩在角落里,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油腻的结成一缕缕,盖住了他的脸。他用手指在地上不停的划拉着些什么,嘴里一个劲的咕哝,他的手边放着一些酸臭腐烂的食物,那是他刚从垃圾桶里拨拉出来的。
巷子口,出现一个人。
他头上戴着一个牛仔帽,脚上一双棕色越野靴。巷子里光线阴暗,而他只有一只眼睛,这令他在巷口停留了一会,等适应了光线后,他沿着污水纵横的巷子走进了巷子。
他走到流浪汉面前,蹲□体。
他的目光从对方油腻的头发,脏黑的脸庞,慢慢游走到地面上,那里撒着一层黑色煤渣,在地上划拉的指尖延伸出各种各样的分子式,它们横七竖八的堆积在那里,而对方口中的低喃,零散而跳跃,它们应和着手下的公式,不断消散在空气中。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流浪汉的左手中。他的左手中小心翼翼的攥着一个小木罐,仿佛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兴许在这个流浪汉眼中,这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那里面应该有着一只极为漂亮的眼球。
流浪汉的头顶,还挂着一张通缉令,它已经贴在墙壁上几个月了,风吹日晒后,只剩下小半张照片还残留在上面,那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有着柔软的黑发和精致的脸庞。
时至今日,谁都不会把通缉令上的年轻人与这个流浪汉联系在一起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这个流浪汉该有的面目。
完全不是。
男人点燃一支烟,透过迷蒙的烟雾,看着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
有人总是很忠于自己的主子的,被吩咐过不能透露的事情,即便拿枪顶着头,也不肯松口半个字。所以为了获得这个流浪汉的下落,费了他不少功夫。他做了一点有段时间没做过的事,像是半夜溜进某间房里,拷贝出某些信息,再不被任何人察觉的离开那间房间。
拷贝出的信息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
比如这个流浪汉。他的脑袋已经坏掉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要安然无恙,是需要一些运气的,显然,他的运气不怎么样。
比如再过几天,将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同样出现在这里,他们将会把他从这里带走,接受一点什么难以理解的脑部手术,好让他恢复正常的神智。而在那之后,等待他的,将是实验。
无休止的实验。
在将近四十年的研究生涯中,他所做过的每一场实验,用过的每一样药物,都会在他自己身上一一还原。那是一张长长的列表,长的让人眼花缭乱,长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能熬到最后。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无论以何种形式。
男人缓缓的吐出几个烟圈,越过宽阔的帽檐,轻渺飘散。
手里的烟,慢慢燃尽了。
他把目光从流浪汉的脸上移开,掐灭烟头,伸手以一种随意的姿态拽住对方的头发。然后他站起来,就那样拖着手里的重量,向阴暗巷子的出口走去。对方没有挣扎,他仍旧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手指沿路留下一地的划痕。
他将他带上了车。
曾经的研究总院现在已经废弃了,它距离盖特国所侵吞的土地太近,巴美尔帝国上层已经命令放弃这里,将所有人员移居到了更靠近国家中心的安全地带。
这座曾经恢弘的研究城堡,人去楼空。
他们撤走的很匆忙,地上随处可见凌乱的纸张,还有做到一半的实验,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