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祭奠的,只有金夫人一个看漏,其他知情的夫人,进了道场都是先过来行礼。
英王有些讶异,金夫人竟如此信奉三了禅师么?伤心到对周围人视而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萧纬才刚走片刻。既然祭奠,母女俩为何不一同过来。
英王忍不住猜测起来。萧家的怪异之处,一直不少。第一点就是,萧家儿郎个个善武,萧家媳妇几乎都是一个模子。
历任国公,娶媳妇皆是从外地娶,且都是书香门第的嫡次女,脾气温顺,蕙质兰心。光是这条,就不符合京里大户人家的规矩。譬如他的姑姑长公主,给王家子女挑亲,心心念念都要从京城挑,其他六部官员、内阁老臣亦是如此。
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京城的人脉、京城的关系,必然胜过外地官员,即便外地大族、即便他们子女成器,亦比不上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家。
萧家偏偏反其道行之。历代儿媳妇都是外地嫁来,且嫁进京便关起门过日子,不太往外走动。
有兵权固然好,但武将养兵自重、结党营私也是帝王之患,尤其萧家既有爵位又有兵权。这一点,恐怕是萧家祖上规定,为了让帝王安心,尚且说得通。
第二点就怎么看怎么怪异。萧家人丁太单薄,单薄得过分。
世家世家,最重的便是开枝散叶,广交亲故,以谋得家族壮大,子孙后代同气连枝,然而萧家五代单传,往上数,历代只有一儿一女,这实在值得探究。
难不成这也是萧家家规所定?英王胡思乱想一阵,暗暗摇了摇头。
那头萧纬已行至观音殿后门。两旁都是工整成行的花圃菜园,大清寺百来号人,以及香客们的斋饭,都靠寺里这些田地自给自足。
沿着往下的细长石阶走上一刻钟,才算彻底出了观音殿。风景豁然开朗。不远处那条湖,不就是贯通大清寺和太一宫的凤嬉湖吗?
此刻,还叫半城湖。
萧纬望着绿澄澄的湖面,胸口微热。当初她小手一挥,免除战后三年田赋,百姓替她请命,欲将京城四条主街和这条绕城半圈的湖更名,特地上了一封万民书。这封载着万千百姓心意的万民书,正是百姓呈给三了禅师,禅师再亲自送进宫。
最后,内阁大臣和她这个太后,同批一个“准”。
如兮说她享了两世尊荣,可两世的结局,她都是怨恨而死。带着对周韵音的恨,对玉檀的愧,以及,以及对秦壁不能回忆、不能提及的痛。
“小姐,小姐,不好了。”隔着一座老远石桥,秋桂慌慌张张边喊边跑。
萧纬思绪被打断,还未发话,秋莲已经上前去迎了。
“慢点跑,小姐不是说了,干什么都不能急。”秋莲似嗔非嗔冲着秋桂挤眉,手上却温柔去理秋桂跑乱的鬓角。
秋桂咽了口口水,镇静下来。看了看四面,悄声说道:“那个灵童不见了。奴婢找了禅房、后山,又问了许多小和尚,都说有三四天没见他了。”
这三四天,秋棠她们正好忙着查金桂园的事。
萧纬便问:“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都没人关心?”
“他们说那是三了师父的关门弟子,平日不长住寺里,经常来无影去无踪。”
萧纬想了想,特地往方丈院走了一遭。一番细问,那个灵童的确不是庙里的,也只落了发,未曾点疤,平日同其他和尚甚少说话。三了突然圆寂,灵童怕是伤心太过,自己走掉了。
而且,听方丈的口气,那沙弥是三了的关门弟子,天生聪慧非常,身上从不缺银子,根本不必旁人操心。
萧纬只好将此事暂时放下。毕竟,这个灵童和她非亲非故,上辈子也没听说过,不过是替以后留心罢了。
回到厢房后,见金夫人比上午还要愁眉不展,问道:“娘到底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上午女儿没来得及细问,这会您好好说说。”
金夫人揪住萧纬的手:“昨夜,你是不是调动霍将军去关人了?”
萧纬反手牵住金夫人,笑着安抚道:“娘您放心,女人什么时候闯过收拾不了的祸事,心里有数呢。”
跟着瞧了瞧窗外。秋莲说了,靳家老夫人也在大清寺。
“是不是靳家老夫人责怪了?不怕,回头再有人问起这事,您就说女儿大了,性子野,管都管不住,尽管往女儿身上推就行了。”
“你这丫头,主意越来越大,这么大的事怎不先同我说一声。”金夫人狠狠戳了萧纬一眼。
萧纬笑眯眯道:“哥哥知道啊,爹说了,咱家的兵丁哥哥能拿主意。”
“你这丫头。娘是担心惹了皇上不高兴啊。恐怕后日上朝,你爹爹又得被弹劾。”金夫人放低声音,仍是一脸不安。
“娘放心,爹爹这次的罪名乃是教女无方,不用扣俸禄的。”
“促狭鬼。”金夫人对着萧纬脑门又一下爆栗子。
到了次日,各家在寺里用过斋饭,山下马车接二连三动起来。这是要回城了。朝臣们三日沐休结束,该上朝上朝,该上折子上折子。
从大理寺卿王家,到周太傅家、靳家,还有数十位各王府做靠山的五六级官员,真可谓折子满天飞。内容全是弹劾萧国公萧明。
平帝早就听说了,前夜萧纬将皇子皇孙扣在金桂园,京城几家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告状的人一bō_bō进宫,不止柳妃到御书房哭诉,长公主也在梅皇后那大发脾气。
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