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乱。”
“地方贪蠹固然需严惩,但背后挟民怨聚众为势,浑水摸鱼之辈又当如何?”梁检眉目从容,说得轻松惬意,浑然不觉话中厉害。
叶翀被这句话炸得七魂六魄都往外跑,口舌打结道:“请,请殿下明示。”
梁检看着被吓得惨无人色的年轻将军,从一肚子坏汤里,又挤出几滴黑水,“平云可愿为我斟茶?”
叶翀吊着一口气,被他问得微楞,没多想,便舀了茶汤入雪盏,递过去。
梁检握住他的手,摘过茶盏,细呷一口,臭不要脸地赞道:“竹马伴茶,香。”
叶翀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臭流氓调戏了,脸上惨白刚退,薄红又新,好不热闹。
而梁检指尖微热的触感还烙在皮肉上,他不禁心猿意马,仓皇地闭了闭眼。
梁检深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之道,立刻装出几分正经人的模样,“永宁二十二年,辽府民乱,北路府兵仅千余人,将三万流民打成鸟兽逃散,斩杀带头流民百余人。我大启穷得叮当乱响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府兵烂泥扶不上墙的也不是一二日的事,为何单就此次民乱如滔天洪水,三县被屠,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是民是匪?偌大的朝堂却还在争那些鸡零狗碎的长短,真是出息。”
他推开茶室槅门,孟夏日照渐浓,暖光倾泻而下,铺进室内,却像被冻了一地的白霜。
“殿下的意思是,此次民乱有人暗中指使?”叶翀的心思一点一滴地沉下来,暗叫糟糕,宁王在西北深耕多年,他死后西海三卫还负隅顽抗,流民中真有暗手,若被宁王遗留在西北的残部利用,那麻烦就大了。
正经不过一刻的临江郡王,走到他面前坐定,就着将军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不然呢?就凭你大表哥,和他那一院子的饭桶,折腾八辈子也出不来这动静。”
叶翀气得差点把茶盏扣他脸上,抖着手放下,心跳快得颤成一团。
他苦笑,梁检说得不无道理,太子软弱好欺,当皇上太难为他了,当和尚还差不多,手底下更是一群纯种腐儒,整个东宫酸气滔天,能臣治吏统统绕着走。虽说有放任手下为祸一方,贪墨赈灾款项之嫌,但若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相薄得就像一张被细雨润透的窗户纸,二人却讳莫如深,谁也没有出手去捅。
梁检毫无形象地将盏中残汤往身后一泼,从腰间摸出个银酒壶,琉璃色的酒水落在雪盏中,香气扑鼻,“多谢将军为我伴茶,我为将军青梅佐酒可好?”他若有所指地问道。
叶翀觉得自己快被这王八蛋给玩死了!脑子里影影绰绰全是刚刚美人伴茶那一幕,心头热血逆流而上,脖颈耳根红了一片。
梁检近距离欣赏了他羞愤欲绝的模样,心情大好,捻起一颗梅干放入盏底,口中轻“啧”一声说道:“将军为何还乱想呢?”
叶翀手足无措地捧着那盏淹梅酒,一口气没上来,羞得皮开肉绽。
第11章神医
坏消息接二连三,疾风骤雨般糊了永宁帝一头一脸,山陕流民汇合,约五万之众,匆匆几日,就连下洛川、渭川二县,直逼潼关门户,这哪里还是流民闹事,简直是要造反谋国!
好在陕边三卫接到密令早有准备,已近潼关,叶翀飞鸽驿站令陆泽等人日夜兼程,务必于十日内赶到潼关。
赈灾钦差也匆忙整理了各项事务,于四月初九离京。
大队人马又是郡王车舆,又是钦差仪仗,再加上西北军三百精卫,走得是呜呜泱泱,跌跌撞撞。
刚过西山弘教寺,洛常打马溜到叶翀身边,行了巴部骑马礼,“世子,殿下请您过去说话。”
洛常正是阿越跟着的那个商队的马头,后来放下阿越继续跑商,叶翀对他印象不深,现在想来此人背景不凡。
叶翀冲他颔首,随即调转马头,走到梁检车舆旁。
马车的软窗掀起,梁检卷着一本书,懒洋洋地靠在窗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叶翀被他调戏出了经验,立刻调出个防备的眼神。
梁检也不恼,冲他招了招手,似有机密耳语。
叶将军郁闷,这位四六不着调的殿下,干起事来公私不分、随心所欲,又不能不回应,只好硬着头皮,催动胯.下宝驹,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
“前边有个牙行,我们换套行头再走。”梁检眼未离书,低声道,“这么一帮人走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叶翀一听这话,知道他又要白龙微服,不由担心道:“殿下,此次路途遥远,周边多有流民,恐……”
梁检入鬓长眉一挑,没听他说完屁话,便打断道:“不然要你干嘛?”
叶翀:“……”
他还不死心,低头凑近了劝道:“那黄大人怎么办?”
梁检牙疼似得抿了抿嘴,“这玩意儿也只能带上。”
叶翀抵死不从,使劲摇头。
梁检突然探出手,从他鬓边擦过,摘掉一丛柳絮,“平云莫慌,黄蒲此人不过是父皇眼线,我做什么他并不会阻碍,只是会如实禀报而已。前面牙行有山西沈家接应,我们人手不必过多,扮做南边返回的马帮即可。”
“殿下!”叶翀低喝一声,心虚得前后张望,便见洛常正打马往回走,愣在路旁,灰溜溜地掉头装死。
黄大人果然秉承三棍子不出屁的人生宗旨,也不管刀山火海、贼船匪窝,我自闲庭信步,笑盈盈地跟梁检、叶翀换了便装,准备简装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