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放弃了喂药,吸了吸鼻子蹲在安晟旁边,伸手摸了摸安晟的脑袋。
“安晟,八年了,它可能……陪不了你了。”安利突然说。
安利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安晟,铁蛋已经死了。
他们这里没有兽医,昨晚上好不容易回来安晟就倔强地要带着铁蛋去医院,结果却被轰了出来。
那会儿医院正忙,一看两人一身血还吓一跳,却得知病人是一条狗,那医生直接气得骂人是疯子,别耽搁下一个病人的救治时间。
安晟抬眼看她,轻声问:“什么意思。”
安晟问完这句话之后眼眶就红了,他们不是弄到药了吗?生病了,受伤了,吃了药怎么会好不了?
这条狗几乎算是安晟养大的,整整八年,安利知道安晟心里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可是……
“铁蛋是一只老狗了,它受了这么重的伤,”安利顿了顿,看着安晟那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的两眼,心里一酸,忍着泪意说,“铁蛋……死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向横就哭喊起来,边哭边伸着小手摸着早已没有知觉的铁蛋大喊:“妈妈你骗人,铁蛋还热着,没死,铁蛋没死……呜呜呜……”
安利没理向横的哭喊,只看着安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转眼看着仍旧半睁着眼的铁蛋,伸手朝铁蛋身上摸去……
“是热的。”安晟说。
可是铁蛋却没了心跳。
向横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地点了一下头,眼泪婆娑的看着安晟:“就是,铁蛋肯定是气我前几天抢它的小皮球了,我去把肉撕下来放它的碗里,它是不是就会起来和我玩儿了,小舅。”
“……我不知道。”安晟把手收了回来,就这么盯着一动不动的铁蛋不再说话。
昨晚上他们刚推开门的时候,铁蛋正被人捆住四肢,浑身是血的丢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而一旁的火炉上正烧着一大锅热水。
那一瞬间,安晟感觉整个人都要疯了,坐在火边正聊得开心的三个人显然没有料想到狗的主人会找来,刚站起身还来不及说话,安晟就冲了上去,将那烧着热水的锅往那三人身上狠狠一掀……
三人被这么不由分说的一弄,自然也是火气猛涨,随手提着凳子就朝他们俩砸过来,向横他爸也气得拿着旁边的棍子就加入了战局,直到安晟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那三人原本用来杀狗的柴刀砍伤了一人之后,向横他爸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人给拉住。
已经杀红眼的安晟死命的挣扎着,满脑子都是要把那三个狗逼宰掉。
“安晟,够了!”向横他爸举着被安晟挣扎中砍伤的右手第一次大声吼他,安晟看着眼前那血糊糊的手有些愣住。
……
安利拍着向横的后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我困了,”安晟说,“我去睡会儿。”
安利看着起身的安晟,问他:“洗个脸吧,你……”
她知道,安晟从小就聪明得让人心疼,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能把人逼疯。
安晟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他把两手握在一起放在肚子上,没盖被子。
过了好一会儿,安晟突然吸了吸鼻子,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
不知什么时候,安晟终于睡着,他做了个梦,梦里他还是个小萝卜头,他还有爸爸妈妈,他看着妈妈把他带到那个模糊的黑色城堡门口,送给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
画面一转,安晟被锁在城堡里四处找着出口,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声嘶力竭的喊着妈妈,空荡荡的城堡里却没有一个人回他,只能听到自己被恐惧挤压得变形的回声。
“妈妈……”
安利皱着眉头任由安晟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向横他爸伸手摸了一把安晟的额头,有些担忧的说:“发烧了,你和向横在家,我带他去医院看一下,这么烧下去可不行。”
这么冷的天不盖被子睡,不用十分钟就得感冒,安晟这小子也太把自己的身体放心上了。
安利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没办法,家里也不能没人。
“把符带上吧。”安利说。
安晟这身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招惹东西。
“嗯,好。”
蒋英宇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愣,也没注意到蒋英朗正拿着一卷纸朝他走来。
“你要不看就关了,吵人。”蒋英朗站在蒋英宇面前看着他一副失了魂儿的样子,一脸不耐烦。
蒋英宇头也不抬,更加不耐烦:“嫌吵就回你屋去。”
这都几天了,安晟仍然没回他,不会是被拉黑名单了吧!
这事儿他经常干,但是安晟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要不……打个电话?
蒋英朗看着蒋英宇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冷着脸把手里的东西往蒋英宇盘着的腿上一砸,原本裹得好好的纸张瞬间散开。
“你自己的东西最好收好,下次再被老爸丢掉,我可不管。”说完他就加快步子回了屋。
“……”蒋英宇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到腿间的画纸上。
他拿起一张本子大小的画纸,那上面是两个小男孩手牵着手站在父母前面,大大的嘴笑得老开心了,草地上还铺了很多各种颜色的小零食。
这是他小学的时候绘画课上画的,是他幻想中的春游,说来也是好笑,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春游过,学校组织了他也没有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