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女儿的身子一天一天愈发健壮,精神气也振奋起来,江老爷一时间心情顺畅,人也开眉笑目了好几日,就连下人犯了错,也只呵斥一句就放过了。
这一日,江老爷在书房处理账务,忽闻屋外有人叩门,便开口唤进来,来人是江翎屋内的丫鬟。
她瑟瑟对江老爷一拜,“禀报老爷,今日小姐与封医师吵了嘴。”
“嗯?”江老爷从账本里抬起头来,摸了一把胡子,“吵架?”
“是。”丫鬟回他。
他思索一番,道:“可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的那种?”
“不像,小奴看封医师气的不轻,脸色都铁青了,还回屋收拾了包裹。”
江老爷闻言,手里的笔“啪踏”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满面笑容一瞬变成了横眉倒竖、咬牙切齿,“是不是江翎那丫头又欺负人了?”
他还想着此次之后就花大价钱把封医师请下来,给女儿调理身子,可这小兔崽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丫头撇了撇嘴,心道:何止,咱家小姐每日都要欺负人家好几次,只不过这次把封医师惹毛了。
但她并不能如此汇报,在老爷这里,她是小姐身旁的眼线,但她不能把小姐的每件事都汇报给老爷,这样有朝一日让小姐知道了,她也有表功诉苦的机会。
“也不是,应该是小姐不愿意喝药,封医师苦劝无果就闹了别扭。”丫鬟认真地道。
“封医师已经走了?”江老爷捏一下眉心,万分心塞。
“未曾,小奴离开时封医师才把包裹拿出来。”
“快快快,快过去!”江老爷迅速起了身,这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向着内院而去,“我今天非要数落一下这小兔崽子的皮!”
管家守在门外,准备要将账本送进去,见他急吼吼地冲出来,忙跟了上去,听闻此言,连忙道:“老爷可万万别这么说,小姐是小兔崽子,您和夫人不就成了老兔子?”
江老爷的脚步飞快,将他远远甩在身后,自然没能听到这话。
他心急火燎地冲到江翎的院子,招呼也没打就冲了进去,管家与丫鬟跟过来,怕他真动了怒,连忙也准备进去,可却不想。他们的脚还没踏进门,却见自家老爷又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管家探头进去一看,只见自家小姐正搂着封医师,低头细语些什么。
管家回头望向江老爷,二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了起来,过了许久才默契地感慨叹气。
管家擦了一把眼角,“小姐果真是长大了……”
“是啊,翎儿都学会安慰人了。”江老爷摸一把胡子,哈哈一笑,“老夫欣慰极了,翎儿长大了啊。”
管家又叹道:“老爷夫人苦心教导,以身作则,小姐耳濡目染,自然会学着体谅别人。”
“翎儿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玩伴,赶巧封医师与翎儿一般大,能与翎儿结为挚友也好。”
“是是,小人也这么想。”
二人这便聊着天往回行去。
丫鬟在二人背后,一脸惊恐,老爷管家,你们果真不觉这画面颇为诡异吗?
自那次之后,封医师果真再未提过要离开,江老爷欣慰极了,每日望着二人在院里嬉闹,或陪着自家夫人闲聊,只觉自己是养了两个女儿。
直到媒婆登门之时,这清淡的日子才被打破了开。
那白发苍苍的老妇取出一叠册子,打开在江老爷江夫人面前,谄媚地道:“两位看看,这李家的公子多么相貌堂堂、丰神俊貌、仪表不凡,李家就在咱们邻城,家底丰硕,父母也都健在,这李公子自己已经考中童生,明年就能中秀才,到时候若是金榜题名,您家小姐也就是状元夫人啊!”
“二十岁才中童生,要中秀才,不得拖到三十多。”江老爷一摇头,嘟囔道。
“乱说什么!”江夫人回身锤他一下,笑问道:“这李公子个性可好否?可有过何不好传闻?以前打过人伤过人无有?家里可有什么通房小妾?”
“无有无有,李公子为人温柔,在邻城的口碑都是数一数二的,至于家中……倒有两个小妾,”媒婆的眼珠闪着光,“不过富家公子嘛,那个没有妾,这小公子都算好的了。”
“胡扯!”江老爷一拍桌子,吓住了两个女人,他梗着脖子道:“我就没有小妾通房,这辈子也就我夫人一个妻。”
江夫人拿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头,叹道:“你当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说到底是我运气好,嫁进你们家来,否则还不是要受那窝囊气。”
她一翻册子,却也是忧心,“我看这孩子不错,不过就怕他和两个小妾有了感情,翎儿嫁过去要受气。”
“哪能吶,那公子自个倾心于您家小姐,托我来说亲,就算嫁过去,也是疼着爱着,绝不会受欺负。”媒婆信誓旦旦。
“这……你看……”江夫人回头望向江老爷,江老爷抬手却将册子盖了住,冷冷地开口送客,“你先回去,我们商量一下,过上几天给你答复。”
“好。”媒婆得了赏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人了。
江老爷江夫人这就把册子抱去江翎的屋子,琢磨着让她自己来选。
“长得不错。”遥舟的手指从那画像上扫过,就是和她的小徒儿比起来差远了。
溪涯坐在桌边,喝一口茶水,也认真看着那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