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终归有几分痴心妄想,这不伦不类的情意,徒儿许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她微微抬起头,有两行清泪滑落,却不管不顾,只痴痴望着遥舟,“我欲与师父恩断义绝,从此后我的过错便再也不会牵累您,从此之后于您心中我许便不仅仅只是您的小徒弟……”
“师父,徒儿只有一问……如若我并非您的徒儿,如若你我之间没有师徒之名相隔,您可否愿意考虑徒儿的情意?可否愿意与我相守?”
遥舟微微张开了口,却没能说出什么,她已怔愣住,不曾想到小徒儿情根深种到了如此地步,竟有几分近似痴狂。
她如何回应,且就算应了,又能有何用?一个虚无的假设而已,况且,她已给自己定下死局,她要亲手给小徒儿设下一个千年的牢笼,如若她应了,千年后溪涯出来之时,她已不在这世上,溪涯又该如何面对此番真相?
说到底,不若此时让她死心……
她合了眼睛,半晌才睁开,眉眼低敛,暗含莹莹微光,朱唇微微开合,轻抬了眼,欲要开口。
忽有一片阴影落下,却是溪涯欺身上前,遥舟微微惊了下,轻吐出一身低唤,而后便有轻柔落下,落在她唇上,轻若浮云,让她顿时呆愣住,甚没能撑住溪涯的身子,被她压倒在地上,“咚”的一声,脊背摔得生疼。
唇瓣厮磨,可酒醉的那人仍是不满意,偷偷伸出舌尖来,在她唇上温柔舔舐,舔不开她的口,便又如幼兽一般,拿牙齿轻轻啃咬起来。
遥舟被惊吓住了,她甚忘了要推开身上的人,手臂僵在溪涯的腰间,捏紧她的衣襟,手指的骨节都发起了白。
半晌回了神,她猛然别过头去,避开了溪涯的厮磨,那吻就落在了她的颈间,摩挲轻咬,亲昵地让她面上泛起微微红色,她咬牙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而后猛然抬手,打在溪涯的颈上。
溪涯失了意识,缓然躺在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肌肤之上,她抬手轻轻扶起小徒弟,缓缓叹息一声,将她横抱起来,缓步行向了木屋。
她忽想起自己还没能回应小徒弟,便轻声细语道:“溪涯,你永远都是师父的徒弟,这点……此生都不会更变。”
“师父今日本还想与你说一件事,溪涯,你被天书所控,屠戮凡人,虽因你被控住心神,但伤人之事为真,便要担起这个责任来,还有那些个自作孽的仙人,欲取天书却丧了命,虽不应是你的过错,但师父碍于众仙,仍是不得不认下这错。”
“只不过我的徒儿,只能我来罚,怎能交给太虚?”遥舟轻轻摇了头,又道“我与玉皇大帝商定,由师父来定这个处罚,师父便罚你在空州山上禁闭千年,我会设下结界,你不可出,旁人也不可进,千年之后你得以出来,到时师父会派人来告知你下一处罚为何。”
她将这话印在溪涯脑中,待她醒来仍是能记得,只是那时,她已不在,也不知溪涯会否气她,气她私自给定了这千年的刑法。
第一百零五章
出了结界,有数位将士在外处等候,见着了遥舟,便有一天将过来,对她一拜,冷声道:“时辰已到,仙君该和我们一并回太虚去了。”
“是了,劳烦你们等候我这么久。”遥舟温和一笑,见那天将手中拿着一道银链,却犹豫着不敢开口,便抬手伸到他面前。
天将恍然,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一句:“得罪。”而后将那锁链扣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困仙锁,纵是以遥舟的修为也不可能冲破,但凡有这锁在身上,仙人便与凡人无异。
遥舟感觉身上仙力一瞬如泥牛入水,消无的干干净净,她凝望着自己白皙消瘦的手腕,微微叹了口气。
忽觉有几分后悔了,她真不该拿那壶酒出来,本是想给自个壮胆,却没想到反倒把小徒弟灌醉了,本还有许多话想与溪涯说,却已来不及,毕竟如今一别,此生都难见了……
她回头望一眼背后,身无仙力,视线就被那mí_hún阵中氤氲的雾气挡住,但她仍觉能看得见那清幽山头,两座简陋木屋,屋后竹林,一座小池塘。
本不过是她心血来潮建出来落脚的地儿,现儿却平白生出几分舍不得,她在凡世里逛了那么多地方,独独舍不得这里,想必还是因为人吧。
她的小徒弟,不知千年后出来,又该是个什么模样?有了千年沉淀,该不会再像这时一般毛手毛脚了,性子也该淡然了几分,心里头的执念许也轻了些。她还小,见的人太少了些,而独独自己与她待的时日最长,故而才思恋上自己来,待的以后她真的懂情爱为何物之时,自会寻到真正值得相伴的人……而后,把自己忘却,重新活过。
她莫名伤悲起来,想想自己与小徒弟不过也只相识十年多罢了,她许是很快就会忘了自己这个师父,毕竟仙人的寿命那般长久,十年与之相比,太短太短了。
她无有仙力,只能由仙兵带着,一路入了天界,进了太虚,押进凌霄宝殿。
她到底还是云中君的身份,天兵天将仍是不敢怠慢她,恭敬地领着她入凌霄宝殿最深处的院子,那里是雷劫地狱,处罚堕仙罪人的地界。
自个现儿竟变成了天界的罪人?
雷劫地狱外,来凑热闹的有不少人,有她眼熟的也有不眼熟的,连勾陈也在,自从出了抢婚那档子事后,她再也没见过勾陈,如今见到,只觉唏嘘,毕竟他们险些就成了亲,也算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