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在改编上足见功力,但凡留在明场的,都是极重要、极有看点的场次,接下来不意外的话便是《双星》这一折了。
果然,二人均拿了描金绘牡丹的折扇,商雪袖的杨贵妃做了雍容的贵妃打扮,这身行头和往日《馆娃宫》一折里的西施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是扮相上没那么美艳夺目,反倒是李玉峰,身着明黄锻的彩绣黄帔,上面绣着团龙,同商雪袖的团凤女帔正是一套,这一身闲适的打扮,显得格外英俊儒雅。
刘荣升凝了神,这可是场重头戏,《双星》这折本身还有个名字就叫《长生殿》,因为二人在长生殿对着双星盟誓,可见有多重要!
雅间里的丽贵妃也仔细的听着这一大段唐明皇和杨贵妃互表心迹的唱,她打小便苦学诗文音律,入宫之后也未曾丢下,几年前就是靠一曲飞天舞赢得了庆佑帝的盛宠,不然光凭一张脸怎么能让庆佑帝爱不释手、宠幸不断?
这唱腔,有些个熟悉的感觉,但又是新鲜的、从未听过的。生旦两人的制曲搭配的也极好,唱的也好,老生清亮绵延,青衣婉转柔媚,听到耳里,如同一棵大树与丝萝缠绕,又如平静的江河中有属于它的一叶小舟,不……丽贵妃凝目看向妆扮并不太引人注目的商雪袖,是她的唱,生生的让老生的声音成了大树、江河,当真是个技巧高妙又懂得衬托他人的女伶。
她心中忽有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庆佑帝。
庆佑帝满眼的赞赏,他以前巡游霍都,就在知雅水榭听过戏,但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么别致新颖又好看的戏了。
台上的商雪袖和李玉峰的水袖互相挽在了一起,正对着台下,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最后一句又翻了一个高儿,方才落音。
台下不少懂行的人,就在这落音的瞬间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叫好儿声。
乐队池子里已经演奏起了尾声,下面并不是没有人纳闷,但疑问声也被叫好声淹没——其实以今晚这出戏的时间长度来说,早已经够了。若在演后面的,恐怕得演到半夜过了去。
丽贵妃看着台上,商雪袖正领着整出戏的伶人们出来返场致谢。她转过头,眼睛中泛起了泪花,看着眼前的庆佑帝道:“我……妾身……”
帘子早已被祁德贵识趣的拉上,庆佑帝把丽贵妃又一次揽在怀里,用已经有些苍老的手擦着丽贵妃眼角的眼泪,笑道:“这可怎么好,这戏班子该死,竟然把爱妃弄哭了,祁德贵,回去就传令下来,把这戏班子的人都拘起来!”
丽贵妃“扑哧”一声,又笑了,轻轻打着庆佑帝道:“不许!谁也不准动这戏班子。”
庆佑帝痴痴的看着丽贵妃梨花带雨的模样,那一双杏眼正满含柔情的看着自己。
第八十七章 赏赐
丽贵妃仿佛不好意思般,将头低了下去,道:“妾身喜欢这个班子。”说完了又抬头泪眼盈盈的看着庆佑帝,颤声道:“皇上都不知道妾身有多害怕,这出戏,妾身最不喜欢看的就是后半截了,生怕妾身就像杨贵妃一样,成了个祸国殃民的东西……但皇上别怪妾身,妾身眼量小,只想着若是以后妾身去了就再也不能陪伴皇上身边,天人永隔,心里就……”还没说完,眼泪就滚珠儿一般的躺了下来,沿着桃腮一溜而下,从那尖尖小小的下巴上一滴滴的落在庆佑帝的衣服上。
庆佑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拿了帕子擦着丽贵妃的眼泪。
丽贵妃收了眼泪,螓首微微的侧向戏台子那边,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失态了,这戏,妙就妙在结束在《双星》这一折,如果妾身和皇上也是这样,该有多好。”
庆佑帝动容道:“这有何难?晚上回去我们就去盟誓——丽儿,朕不是随便说说的,朕定不负你。”看着丽贵妃终于展颜一笑,庆佑帝方道:“祁德贵,明个儿给这个班子赏些东西。”
祁德贵应了一声,又奓着胆子抬头道:“奴婢愚笨,这……怎么个赏法儿?”
庆佑帝浑不在意的道:“以往怎么赏的就怎么赏,戏班子而已,还能有什么挑剔?”说罢带着丽贵妃出了雅间,早有在门外伺候的侍卫宫女等,慎而又慎的簇拥在二人身边——位置最好的这个雅间设计的极巧妙,竟是单独从二楼做了一道楼梯下去,这雅间的价钱颇不便宜,仿佛若不如此,就不能体现能在此间观戏的尊贵。
一群人扬长而去,剩下祁德贵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脑门儿上都出了汗,心中道:“戏班子怎么会挑剔赏赐,万岁爷以往赏的那可是实打实的极负盛名的老戏班子啊,像镜鉴班、鸣凤班去宫里献演都是有过好几次的,这新戏班子,初来乍到的,怎么好和他们比?得嘞,既然是万岁爷发话了,这赏赐一下去,新音社可就不火也得火了。”
刘荣升一直在门口恭送贵客,贵客们自持身份,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