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书房交谈。
魏年就事论事,直接就把话说了今日在工厂所见,容扬静静听了,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三张机票给魏年,魏年接过,见是从北京到上海的飞机票,饶魏年一向自忖不算太没见过世面,见到这机票的金额都吓一跳,每张机票的票价是一千零八十块大洋!
他们三人来上海,那么就是三千两百四十块现大洋。
“你们是为了生意过来,这机票钱,自然是算我的。我明白魏先生的疑虑,可也请魏先生明白我的诚意。我的诚意不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而是建立在合约与实际行动之上的。如果我只是骗你们,我应当是从你们这里索取,而不是付出。”容扬仍是一幅坦然面孔,“机器当然是有些旧,我也说过,工厂是几年前的,不会是新机器。至于技工,如果有好的技工师傅,凭我的实力,品牌不可能做死。如今,我愿意进行再次投资,所凭仗的并不是这些机器与不算出众的技工师傅,而是几位的聪明才智。”
魏年是第一次领教容扬的厉害,沉默片刻道,“搬机器的事还是暂缓一缓,这并不急。我想,我不会让容先生失望的。”
“我相信魏先生,也相信我的眼光。”
魏年微微躬身,退出书房。
容扬唤了助理进来,把几张机票交给助理,“这个月底一起拿到军部报销。”
容扬最看重的,除了魏年本身的精明强干之外,还有魏年超一流的心理素质。待容扬处理完事务,自书房出去时,魏年和魏银已经在网球场打网球了。
陈萱坐在一畔的太阳椅上观战,容扬过去坐下,笑道,“魏太太怎么不去打?”
陈萱倒了杯凉凉的冰柠檬水递给容扬,“上一场是我,我叫阿年哥打败了,换阿银上。”
容扬摆摆手,“我喝红茶。”
“夏天喝茶不是很热么。”
“喝惯了。”容扬道,“女孩子最好少喝冰的。”
女佣送来红茶,容扬慢呷一口,望着网球场上皆青春靓丽的魏家兄妹,随口问,“上海好吗?”
“很好,先施公司很大,怪道人家都说大上海大上海,来这一趟,真是长不少见识。”陈萱说起来就很开心,她这人,上辈子闷的久了,这辈子有什么事就想跟人说,尤其是,这事儿陈萱觉着特有面子!她就跟容扬说了,“容先生,今天我给阿年哥买了两身衣裳。”
容扬挑眉,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陈萱强憋着喜气,都是忍不住的得意,“用我自己的钱!我自己挣的钱!”
容扬终于明白陈萱的意思了,容扬淡色的唇角略弯,问,“是什么感觉?”
“特别好,特别美!”陈萱眼睛笑出光亮,“以前,都是我欠阿年哥的钱,这回我用自己的钱给他买东西,就觉着,腰板儿特直!”
“容先生,以前我觉着,我念了书,懂了许多道理,为人也不那么笨了,心里就觉着,起码出门可以抬起头了。如今又觉着,好像得有自己的钱,才能立得直站得稳,做事就特有底气。”陈萱一向视容扬为师长,心里有什么话,也就与容扬说了。
容扬想了想,他明白陈萱现在的心情,因为,这样的心情他同样经历过。不过,容扬并没有顺着陈萱的话说下去,而是很客观的摇了摇头,“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站得稳的时候。”
陈萱看向容扬,她一向有些不自信,连忙说,“我就是这样说一说,我知道我还差的很远。”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你还未真正站得稳,并不是从金钱学识上讲,而是因为,你的内心不够强大。”容扬望向陈萱,神色有些严肃,“换句话问吧,陈萱,你觉着,你是什么人呢?”
“我就是我啊。”
“不,一个人,有很多身份,小时候,我们是父母的儿女,长大后,成为别人的妻子、丈夫,到生儿育女时,又做了父母,这些,都是我们的身份。”容扬问,“你现在最重要的身份是什么?”
“当然是我,陈萱。”
容扬笑,“不是魏太太吗?”
陈萱想到与魏年的关系就不禁尴尬,连忙道,“魏太太是外人叫的,我还是我。”
“希望你永远记住自己的这句话,哪怕以后有了儿女做了父母,不要让父母的身份压过你最重要的身份,你要永远记住,你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妻子、母亲、儿女。”容扬缓缓道,“如今的时代,不同于以往任何时代。表面上看,女人在婚姻上失去了千百年以来的安全感,因为离异再婚都变得稀松寻常。实际上,是科技的发展和世界的变革让男人不得不放弃自己千百年以来的最牢固的男权地位,世界的权柄天平,开始向女人倾斜。这世上,责任与义务永远是相当的。我们看不到太久远的以后,可就现在而言,教育与婚姻的自主,都已经向女人开放。你能明白读书的好处,而且,读书刻苦,也有志向。那么,接下来,你当好好考虑,什么是独立的人格。因为,只有拥有独立人格的人,才能走的够远,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可能你现在还不大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