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
霍离秋抱着怀里的弟弟良久没有回过神来,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霍简临终前的那句想家——可是不归山早就消失了,姐弟两人再也回不了家了。
楚是夜揽住她的肩,用极其轻描淡写的动作将她的手从霍简身上拿开,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
霍离秋站得有些吃力,她的双腿已经跪得麻木,目光仍然盘桓在霍简眉头微皱的睡容之上,黯然道:“到最后,他还是宁愿守在这里……”
什么霍家人从不走回头路,霍离秋宁可他舍得下这一身桀骜,及时悬崖勒马,也不至于越陷越深。
霍离秋无力地叹了口气,随即将这枚“简”字玉佩戴在了自己颈上。
两人踏出正殿的一刻,殿内轰然倒塌,霎时间烟尘弥漫,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原大地上一场铺天盖地的风雪。
“下雪了?”楚是夜诧异地望着漫天飞雪,每一片都沾染着迷离的暮色。
玄虚宫明明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宫殿,房梁塌了、宫墙倒了也是会出人命的,然而此刻却像是一触即破的幻境。
霍离秋被殿外朦胧不清的雪雾迷住了视线,一时难辨东西,楚是夜眼疾手快地将她往怀中一揽,躲过了身后掉落的檐角。
“我想起来了,当年,玄虚宫是霸占着北落城修建起来的,如此浩大的工程只用了几天时间,世人皆以为是什么妖法,如今看来……当真是一场玄虚。”
楚是夜拉着离秋往雾气尚轻的小巷拐了进去,心里一直琢磨着霍简说的侧门到底在哪里。他和离秋两人是先于弑玄大军赶过来的,本意是探探情况,顺带了却离秋的私心,没想到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整座宫殿在北原大地上若隐若现,骤然升腾起的浓雾遮掩了一切视线。
宇文无异反手揪起身边的鬼童,质问道:“是不是你又在搞鬼了!”
鬼童迷惑地眨眨眼,用他那一双渗人的眼白挤弄出了无辜,心想自己还没这本事跟全天下的大雾都攀上关系,赶紧求饶道:“小陛下冤枉呀,鬼童那不三不四的雾术早在锁春关就失效了,如今怎敢再来献丑?”
众人面面相觑,宇文无异心有不甘地将他丢在一旁,弑玄大军只好停下行进的步伐,留在原地稍作休整,唯恐雪越下越大,断了退路可就危险了。
洛绍兮看着暮色将尽,北原即将入夜,而玄虚宫外什么身影也寻不见,两个孩子始终没有消息,让人坐立难安。
叶承泰还沉浸在锁春关那场无从善终的血祭里,连向来聒噪的鱼阿也识相地闭上了嘴,指挥着将士们在原地搭起供临时休憩的帐篷。
安将军望着远处的玄虚宫,悄然回想起当年第一次反玄大战时,义军将玄贼打得落花流水,残兵败将们逃回了玄虚宫闭门不出,闻者无不解气!只可惜南国山高路远的,到底是一场远水,被强行提上来浇熄这近火——火虽灭了,水又得到了什么?
宇文无异察觉到这位老将军的心事,也不去考虑是否冒犯或是否得体,直抒胸臆道:“南国此番北上远征,重情重义,天下人无不铭记。”
“哼……”安将军被这毛头孩子识破了心思,颇为不爽,况且听这小皇帝的口吻,竟有几分君臣相待的姿态,还真不谦虚,于是肃声应了一句,“哪有这么苦情兮兮的?南国偏安一隅已经足够了,无需被人惦记!尤其是那些将来要在权势顶上的人……”
老将军最后一语锋芒毕露,引得宇文无异的眸眼冷不丁地颤了颤。
说来也怪,若非五原尽归一家之姓,何谈天下一统?
宇文无异明白安将军的话外之意,不慌不忙道:“说得在理,只可惜对错了人。”
“小皇帝倒是君子坦荡荡,只可惜坐上那个位子之后,一切就不好说了,今天就当我安某心胸狭窄了!”安将军毫不吝啬地见缝插针,黑完脸后又讨来一瓶烧酒,当着宇文无异的面慷慨激昂地灌进喉咙里,当做赔礼。
宇文无异陷入凝思,独自一人默默地走远了些。
玄虚宫内一片狼藉,楚是夜和霍离秋两人如同穿行在废墟之中,根本找不到所谓的侧门,毕竟现在连何处是门、何处是墙都分不清了。
两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冻得皲裂,眼看着夜幕降临,倘若再走不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霍离秋从北上撑到现在,全然精疲力竭,所有的热血都凉透了,霍简的死更挪走了她心底最后一根支柱,她莫名悲哀道:“我们……会不会永远走不出去了?”
我们会不会永远走在一条没有尽头更无法回头的路上?
楚是夜目光微动,笃定道:“不会的,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离秋悄然颔首,可她实在太过疲累,像被榨干了所有气力,眼前竟出现了重影。
楚是夜没有察觉到离秋神色恍惚,一心寻着迷雾中的路。蓦地,一个人影靠了过来,楚是夜下意识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厉声道:“什么人!”
哑奴怕被误会,急忙举起双手,嘴里咿咿啊啊地叫着。
楚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