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下意识从怀中摸出那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宇文氏族全体子民的姓名,恍惚间,几滴热泪落在纸上,他很快昂扬起来,高呼道:“继续北上!”
整个弑玄大军应声而起,皆是精神抖擞,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惊心动魄。
霍离秋愣怔良久,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她在北上途中四处张望,殷切地盼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哪怕那个人正在摆弄着什么陷阱等她自投罗网,抑或拦在半途要与她堂堂正正地决斗一番,也比现在这样杳无音讯更好……
锁春关的震颤波及了不远处的玄虚宫,宫殿内烛台竟夸张地倒了一大片。
霍简正俯在案上奋笔疾书,他不停地咳嗽着,脸色煞白,体内的经脉更是迅速地枯槁,但他始终不愿停下来,直到心脏“咚”地一声遭受猛击,他蓦地喷出一大口腥咸。
“武宗霍氏……不肖子孙……”
霍简悄然嘀咕着,直到他在这八个字后面剜心蚀骨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将纸卷四四方方地叠好,才算大功告成,他终于可以抬手拭去嘴角的残血。
天色将暮,霍简站在正殿门口,远处本该有一座巍峨的神像,此刻却不知所踪。
他无力地向前倒去,身后再没有一个人能将他稳稳地扶起,揽在怀中责骂,也再不会有一个人可以耐心地听他酒醉后的胡言乱语,当然,也再不会有人对他食言了。
你还是死了,骗子,骗子……
宫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哑奴匆忙赶来,见护法大人倒在门前,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心急如焚地比划着什么,霍简无动于衷,对哑奴平静道:“你不过是受玄氏压榨的奴隶,如今玄氏亡了,你也自由了,带着你的主子一起走吧。”
哑奴听闻“主子”二字眼前一亮,他知道霍简心意已决,只能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旋即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霍简背后的暮色被遮掩了一半,两个人影出现在正殿门口。
“你终于来了……”
霍简没有转过身去看她,只是一心凝视着桌上的纸卷。
霍离秋见他安然无恙,还能摆出六亲不认的姿态,冷言道:“简护法真是久等了。”
楚是夜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简,生怕他又弄出个同归于尽来,然而霍简听得“简护法”三个字,莫名其妙地讥笑几声,随后豁然转身,假意出手,却被霍离秋轻松截下。
离秋见他还在垂死挣扎,没有一丝悔改之心,斥声道:“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我错了吗!”霍简一声暴喝,很快又呛出了脓血。
霍离秋怔在原地,所有的怨怒和质疑顷刻间瓦解得彻彻底底。
“是,你霍离秋赢了,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你是对的,可我呢?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霍简撑着凌乱的呼吸,忿然一掌将案桌劈开。
砚台滚落在地,墨汁倾洒在地染出一幅天然的泼墨图,纸卷散落在旁,露出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字迹,霍离秋一眼看到卷首醒目的几个大字——武宗堂笔录。
她赶紧将纸卷捡了起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天谴,不断鞭笞着她的心,霍离秋含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走到这一步?”
霍简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失去了知觉,当即跪倒在地,霍离秋赶紧将他扶住,姐弟二人无言相望,霍简一声苦笑,眼角封住的泪水终是溃堤而出。
“姐……我真的错了吗?”
霍简些许哽咽,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茫然地望着他的姐姐。
霍离秋呼吸一抽,狠狠咬着发颤的牙关,终是笃定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他不过是坚守自己的信念,一路披荆斩棘地走着,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是霍家人,纵然有一己私心,可谁又敢说自己从头到尾就光明正大了?
霍简倚在离秋怀中越发虚弱,他徐徐挪动着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什么,郑重其事地交到离秋手中,难得地恳声道:“替我保管好……”
霍离秋摊开手一瞧,掌心握着一枚温热的“简”字玉佩。
“好。”霍离秋泣不成声,勉强地撑出这一个字。
霍简微微颔首,朝着一旁的楚是夜艰难道:“姐夫……你记得……带着我姐……从侧门离开……玄镜一死……玄虚宫马上就要塌了……”
楚是夜跪在他身侧,攥住他和离秋的手,决绝地点点头。
天边的晚霞灼烧了北原的半边天,沉沉的暮色将整个摇摇欲坠的玄虚宫笼罩其中。
他的目光停滞在遥远的天际,只在离秋耳畔虚声道:“我……想回不归山了……”
两人握着他冰凉的手,良久无言。
143 归去 (终)
玄虚宫的宫墙悄无声息地开裂,直到密纹布满整个墙面,所有的建筑接二连三地发出沉闷的轰鸣,此起彼伏。
楚是夜察觉到四处的异动,顺手接过离秋身旁那卷武宗堂笔录裹成一团,悉心地放进怀里,低声劝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