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蕴将她搀扶起来,而後单膝跪下,「母妃勿要折煞刘蕴。」
突如其来的大喜让李贵妃如坠梦中,她不敢也不想去怀疑郕王之言是否出自真心。
和来时的相拥不同,马车之中两人分得远远的。
寂静的深夜只听见马蹄和车轮声,忽而听得一声叫喊,「有刺客!保护王爷和王妃!」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并非刺客,而是李文远派来营救公主的人,他们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为的便是寻找时机。
可正当黑衣人冲杀过来时,突然又一道跃身而来。此人正是李文远的心腹,只见他做出一个手势,那十多名黑衣当即抽身而去,留下王府一干侍卫丈二和尚摸不著脑。贵妃娘娘既已解决事情,李文远便暂时作罢。
马车中的两人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仍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涓依垂搭在角落,脸上的表情已然万念俱灰。曾不止一次想过,他若是男儿他若是皇子,母妃的命运便会截然不同,他也曾一次次在梦中祈求上苍赐给他一副男儿身躯。原来,他本是男儿,就因为如此,母妃才会这般苟且而活。因为他的出生,母妃险些命丧黄泉,而因为要保住他们母子的性命,舅父竟敢撒下这弥天大谎。
看著那滴在绣榻上的泪水,刘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那人儿揽进怀中,「涓依,都过去了,从今以後你仍是我郕王的王妃。」
涓依呆呆地看著这张脸,还有这个胸膛。乘车来时他便被这样被拥抱著,好温暖好安心,他当时就在想若是此人一生都这样拥著他,那该多好。可是如今,他的天全变了,他是……他是男儿啊!要他如何去继续做他的公主,要他如何去做这人的王妃!
「什麽?」刘蕴没听清楚。
涓依又道,「将我……将我交给皇后……」他但求一死!
刘蕴看著他,硬声道,「你能交付的人唯有本王!」
镌伊摇头,不能,不可能的,他的秘密已然暴露,他再也无法安然做他的公主他的王妃。
「涓依,你是我的,在我们拜天地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刘蕴方才的失神并非在犹豫,他只是在思量,他将要如何保住他的王妃,他的小妻子。若说已全然接受,那是假话。他迎娶的是一个男子,做他妻子的人是男儿身,他想天下没有人能够轻易接受这等荒唐事,然而……
也许那个瑟缩著小身子,抱著颗球用一双惊慌又乌溜的眼睛看著他的『小丫头』,早已烙印在他心中,毫无理由却挥之不去。
「王爷……」涓依埋进他的胸膛泣不成声。足够了,此刻他知道自己并非全然无依,这便够了。
有那麽多人看著王爷将王妃拖入地牢施暴,有那麽多双眼看著侍女从王妃房中拿出血衣,大夫开的汤药尚在煎熬著,王妃的头上身上还缠著层层药纱,这等事又岂能瞒得住。
不等当今圣上得到公主被夫君虐待的风声,郕王便自绑上殿负荆请罪。虽说是醉後失态,但他险些害公主丧命的确是事实。不过一来有贵妃倾力求情,二来皇上也不想自己的爱女新婚变成新寡,更要紧的是这位鼠胆皇帝确实不敢杀掉太宗那一支的宗王。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既然郕王负荆请罪,那圣上便让他赎罪。这也并非头一遭,早年曲阳长公主的驸马对公主无礼,便像这般背著荆条从东宫门一路跪倒公主府。不过此次不同,郕王身份崇高,下跪难免失仪,再者他是娶王妃过门而非招亲为驸马,未免以後在王妃面前抬不起头,这跪便免了。但他对公主施暴犯下大罪,实属难以饶恕,因此这次他不仅要赤身缠满荆刺,还要用荆条拉著一车石块一步一步地走回王府。
老王妃去庙中吃斋两日,万般难料回府便出了这等大乱,等她和公主儿媳赶到时,郕王已拉著石车走出了宫门。
「王爷!」涓依呼喊著从车轿奔下,却被喜萍和侍卫拦住,「喜萍放开我!我要去面见父皇!父皇不能这样惩治王爷啊!」
喜萍摇头道,「王爷自知有罪,公主便让他……」
「他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我!」
「公主!」喜萍呵斥一声後转向老王妃道,「王爷虽犯大罪,但公主依然对夫婿心慈难舍,还请老夫人劝说一番才是。」
老王妃看了眼那孽子,上前擦去儿媳的眼泪,「这婢子说的极是,那孽障的皮粗实著,死不了。」嘴上虽是这麽说,但谁都看得出来老王妃也在担心儿子。
刘蕴裸著的上身已被荆刺咬进皮肉,道道血流从咬口出渗出,很快便像浇了红墨一般。
涓依垂下眼,轻轻拉开喜萍的手,在对方以为他妥协时,他却突然闯过侍卫冲出了围困。
「公主!」待喜萍追上去已是来不及。
(16)依君重生
涓依拉高裙角一路奔到刘蕴跟前,「王爷!」想要去拉掉他身上的荆棘,可是别说拉扯,就连著手也找不到地方。这全身的尖刺轻轻一摸便扎破了手指,更别说是裹缠在身,「王爷停下来,你停下来啊!我这便去和父皇请罪,该受刑的是我,是我啊!」
刘蕴见他扎到了手指,立刻大喝,「还不把王妃带下去!」
「不!」涓依说什麽也不让侍从碰他,「我求求你,王爷你别再走了,你停下来!」
刘蕴停了一瞬,而後又对侍卫吼道,「带王妃上轿!」
涓依顾不得疼痛一把将他抱住,让尖刺也扎进自己的身体,「王爷,这是我的罪,涓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