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长璧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最后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往内堂里走去:“代替品做得再像,还是假的。你好自为知吧。”
朝渊没有回话,看着长璧完全在视线里消失,他的目光才微微地晃了一下,而后便一如既往地眯眼笑了起来,转身走出了竹舍。
“只要足够相像,谁分得清真假呢?”
遗留在风中的呢喃,并没有人听得见。
等朝渊重新回到山上竹舍,他才意识到了一丝异样。
下意识地回过头,他就看到一只白翅红纹的蝴蝶缓缓地飞到了他的面前,化出了云白的模样。
“阿白……”朝渊叫了一声,终究是掩饰不住自己的错愕。
云白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中却是浓浓的戒备:“雁苍是谁?”
朝渊看着他,好久,才轻声道:“你都听到了?”
云白没有回答。
朝渊微微笑了笑,思索了一会,才道:“雁苍是长璧跟前的雁使,就跟刚才那个差不多。在还是雏鸟的时候就被长璧救下,一直养在身边,细心教导他修炼化形,又一点点晓以道法诗书,人情世故。”
他说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雁苍是长璧跟前最了不起的仙使。若他还在,长璧根本不必像昨天那样封山。”
——以前若是寻常小妖,让座下的人去对付就好了。
听着朝渊的话,云白也一下子就想起了朝渊曾说过的话。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朝渊挑了挑眉:“跟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白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想到朝渊会这么说。
朝渊又是一笑,微微地垂下了眼。以云白的修为,靠得太近,无论是他还是长璧都会发现,所以他赌云白其实什么都听不到,而事实上,他赌对了。
云白能察觉得出,自
见到长璧以来,朝渊就有事隐瞒着,所以在发现朝渊没有进竹舍而是下山后,他就化作蝴蝶跟在了后头。
他知道朝渊和长璧的修为都比自己高得多,因此也不敢随意靠近长璧的住处,离得太远,便只能隐约地听到长璧的声音,和零碎的几个词语。
“雁苍”、“小妖”。
他本能地觉得这就是朝渊所隐瞒着,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所以毫不忌讳地当面质问,却没想到朝渊会这样回答。
“我……”
朝渊笑得越发温和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与长璧曾是生死挚交。”
云白一怔,看着朝渊,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朝渊的声音,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朝渊与长璧曾是生死知交,彼此可以性命相托,三界皆知。长璧痴恋雁苍但拘于天道伦常不敢言明,朝渊略胜一筹,舍弃一切换得了雁苍的心。”
云白一下子张了口,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雁苍……是个姑娘?”
听到云白的话,朝渊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又如往常一般,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看着云白时眼中甚至有一丝促狭:“是男是女,又有何差别?只要我爱他,男子又何妨?”
“我爱他”三字掷地有声,如针一样刺在心头,云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情绪来,却是到此时此刻,才确切地感觉到,在听的是朝渊的往事,而不是只由他陈述的别人的事。
深吸了口气,压在心头的重力却始终没有消失,云白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终究逃不过劫数,雁苍死去,我与长璧反目,终成陌路。”
“那我呢?”云白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盯着朝渊双眼,企图找出真正的答案。
初见时长璧的异样,朝渊的躲避,隐晦的字眼,云白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
朝渊却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清地道:“你?不过是长璧看到你在我身旁,想起了雁苍,觉得我背叛了罢了。”
心口有点发闷,云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这话,却又觉得这能够解释得过去。
因为某个人而不惜与生死知交反目,到头来失去了挚友、失去了所爱的那个人后,却发现原来在对方心中,作为一切起源的那个人原来是可以被取代的。
虽然回过头来想,又会觉得很可笑。天地阴阳和合,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逆天而行、颠倒阴阳的。自己尚且没有勇气打破天规世俗的神君,也未免把他人看得太高了。
但是那种被背叛的心情,那种过去被玷污的心情,云白光是想象就觉得有些难过。
所以云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
朝渊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话语
里有半分无奈:“长璧终年不下山,久不见人,连礼仪都生疏得紧,想法自然比常人要来得单纯。”
云白挑了挑眉,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局中人,与自己相比,朝渊这反应也实在平和得过分。
“你不生气么?”
“生气什么?”
云白被反问时愣了一下,随即才道:“那位神君如此误会你,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有再多的误会,也是因为在意。”朝渊笑了笑,看起来反而显得有点高兴。
云白都有些莫名奇妙了,不明白为什么被误会了朝渊反而那么高兴,却又觉得自己要被这高兴传染了,以至于他忍不住问:“因为雁苍而跟他反目,你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