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渊的笑容淡了一分,对上了云白的眼,看了很久,才开口:“这个问题……”
“怎么?”云白总觉得朝渊的话里还有话。
朝渊一笑,别开了眼:“‘那时年少气盛,认定了雁苍最重要,就什么都顾不上。虽然后来深觉对长璧有愧,却已经没有机会补救了,只觉得可惜。’”
明明还是笑着,话里却有一分哀戚,云白完全没想过会在朝渊那儿听到这样的语气,这让他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十
好久,云白才不太自然地道:“还有机会的,你看那位神君昨天对你不是挺客气的么?”
朝渊看着他一脸的狼狈,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笑得云白脸上挂不住了,他才微垂了眼,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云白不明白他摇头代表的是不可能、不必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却还是能察觉到藏在朝渊笑容里的黯然。
下意识地,他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抹去这个人笑容中的黯然,所以他脱口便道:“能……给我说说雁苍么?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朝渊挑了挑眉,云白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相比起跟长璧的友情,死去的雁苍似乎更是个禁忌的话题啊。
朝渊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拿看见什么特别有趣的事物的眼光一直盯着他看,好久才向云白招了招手,拐了个弯,居然往竹舍后面走去。
云白莫名地跟了上去,见朝渊一路往竹舍后的山坡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往左右张望,好象在确认着什么,终于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是去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雁苍是怎样的人么?”
云白被朝渊的回答吓了一跳,越发摸不准朝渊究竟要干什么了。
朝渊也不多说,一直领着他往山坡上爬,走了大半天,才停在半山一处略开阔的平地上。
云白环视四周,除了一旁有几块奇怪的巨石,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却见朝渊已经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一时间心中警惕了起来。
朝渊却是习惯性地微微眯了眼笑起来:“这是与雁苍初见的地方。”
云白一愣。
朝渊向他招了招手,转身走到那几块巨石前,先是自己俯□去看,半晌后才指着巨石一角道:“看,这是雁苍当年拿天雷术轰出来的痕迹……本是要轰我的。”
听着朝渊带笑的声音,云白莫名地就觉得有些生气了,只是一旦察觉,便又将他自己吓了一跳,慌忙掩饰地凑上前,往朝渊所指的地方看去。
巨石外表本已被风吹雨打磨得平整,而朝渊所指之处却还有着淡淡的裂痕,如果真如朝渊所说是多年前雁苍轰出来的,那当时这天雷术,可就真的狠了。
“那时年少,也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跟长璧闹别扭,好多年没到这来,后来好不容易找着借口来讲和了,偷偷摸上来,却被当值守山的雁苍捉了个正着。
“他对长璧可是忠心得很,大概长璧叫他去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突然发现有个陌生人鬼鬼祟祟地摸上山,怕伤着了他家神君,就狠下毒手了。”
朝渊说着,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云白却突然觉得很难过。
那一定是很美好的过往吧,才会让这个人只要回忆起来就会想笑。
“你不会是……因为被天雷轰着了脑袋,就爱上了他吧?”
“
大概是也说不定哦。”朝渊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云白说不出话来了。
回眼看着巨石上的浅淡的痕迹,他却突然涌起了一抹微妙的冲动。他无法形容,却下意识地觉得好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物事,就在自己身旁,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需要他不惜一切地去守护。
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道浅痕,这种冲动就更分明了。
那是……拼命想要守护着什么人的执念。是雁苍当年站在这里,面对朝渊时心中所持的执念么?
这种想法让云白觉得有些害怕。
朝渊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伸出了手,贴着他的指尖,同样抚上了巨石。
“之后就借口受伤留在了山上,雁苍是长璧跟前最了不起的仙使,平日待人很温和,只要不危及他家神君,他就会对你很友善。因为伤势是他造成的,他就格外地内疚,每天除了侍奉长璧,就……跑到我这来嘘寒问暖,无论怎么差使他,他都不会生气。”
“你真恶劣……”云白忍不住说了一句。
朝渊也不在意,笑了笑,承认道:“是啊。后来为了想看他生气的模样,就更加可着劲地欺负他,但没什么效果,只好换个法子,去欺负长璧。”
云白觉得自己在听到的一瞬间就能感受到雁苍当时的愤怒,然而这愤怒之外,是不是会有一丝矛盾呢?
如果一边是自小敬爱立誓要侍奉终生的神君,而另一边却是心生好感的人的话……
如同回应云白的揣度,朝渊的声音在旁边悠悠回荡:“那时雁苍大抵已经动了心,夹在中间矛盾得不得了,有时动手伤了人,回头就难过得紧。后来是……后来是我舍不得了,趁他难过,把他压在这巨石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话里又染上了笑意,云白听到朝渊的话时却如遭雷殛地抽回了手,茫然地看向朝渊。
朝渊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云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缩手,只是刚才那一瞬间……
“你说,我会不会……认识雁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