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暗笑自己真是思虑得太多了,大概是最近没有这孩子时不时地吵着闹着,脑子太闲了吧?也许是因为久居燕来宫,被太多的属于敬言的痕迹所感染了吧?
多愁善感之类的,怎么会与自己有牵连呢?
顾蘅却不知,她那个勉强挤出的笑意,落在元幼祺的眼中,很有些孤寂落寞之感。
那哪里是在笑啊?元幼祺宁可顾蘅痛快地哭出声来。
在她的眼中,顾蘅必定是受了很多的委屈,吃了很多的苦头,甚至,可能被父皇苛待过,被别宫的妃嫔欺负过。
总之,在元幼祺的眼中,顾蘅可怜得让人心疼,似乎是人人皆可欺的存在。
她哪里想得到?旁人哪一个有能耐欺负到顾蘅的头上?顾蘅不欺负旁人,那就谢天谢地了!
燕来宫的众侍女、内监已经向太子拜了下去。
顾蘅则含着笑,淡道:“太子殿下。”
她不必多说什么,更不必多做什么,她立在那里,便是一道别致的风景,她的从容、她的风骨,无论在何种场合,都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元幼祺已经走到了近前,她殷殷地凝着顾蘅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属于顾蘅的气息。元幼祺告诉自己,得尽可能多地看看她,尽可能多地攫取属于她的气息,因为,她还要靠这些来支撑她的思念。
“都起来吧!”元幼祺总算没有失了分寸,吩咐燕来宫的众人道。
她说罢,依旧注目顾蘅:“父皇命孤来向昭妃娘娘讨教大道,孤是做学生的,怎好劳烦您亲自迎接出来?”
这一个月,你过得好吗?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元幼祺用目光探问着。
顾蘅却迎着她的目光,依旧笑得淡然而得体:“太子殿下既如此说,妾身下次便在殿中恭候。”
说着,侧身,抬手划向后方道:“太子殿下请!”
她根本就没有回答元幼祺的疑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元幼祺的心登时黯然下去,只得悻悻地随在她的身后。
顾蘅的背影,很曼妙,妃色宫装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的身材绝称不上丰.满,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纤瘦些。可是,在元幼祺的眼中,顾蘅的一切,包括她的身材,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的。
这大概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顾蘅在前方引着路,元幼祺紧随着,唐喜与游禄则极有眼色地缀在丈余外伺候。这令元幼祺有机会大胆地饱览顾蘅的身姿。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元幼祺怔怔地想,不由自主地心神飘忽,便想到了曾经抱过她、吻过她,甚至还咬破她的舌尖……
元幼祺的呼吸急促起来,某种强烈的冲动在她的胸中荡漾……
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
她惊然回神,对上了顾蘅探问的目光。
她竟不知顾蘅何时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
元幼祺的脸腾地红了个通透,她怀疑刚才自己想入非非的样子被顾蘅看到了。
顾蘅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眸光更加的幽深了。
“太子是第一次到燕来宫吧?”顾蘅突然开口问道。
“啊!”元幼祺一愣神的功夫,抬头已经看到了面前正殿门上的一副楹联——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元幼祺胸口猛痛。
她认得,那是她父皇的笔迹。所以,这副楹联,是父皇亲提的。
这句诗来自陶潜的《拟古》诗,放在这里,却别有一番意味。
燕来,燕来,入我怀吗?
元幼祺苦涩地想。
却忽听顾蘅状似自言自语,低喃道:“这里其实曾经是一位妃子的居所,巧得很,她也姓顾。”
作者有话要说: 谁猜到昏君想立顾蘅为后的?来来来我们谈谈人生~
燕来,言来,顾敬言。
☆、第六十一章
“这里其实曾经是一位妃子的居所, 巧得很, 她也姓顾。”
这样的一句话回荡在元幼祺的耳边, 久久消散不去。甚至在许多年之后, 元幼祺都还能清楚地记得顾蘅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
许多年以后,元幼祺什么都知道了, 她才懂得顾蘅当时的神情。
而此刻,她全然是懵懂的。
元幼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住了——
她从未踏足过燕来宫, 更无从知晓燕来宫曾经的主人是怎样的身份。在这之前, 当她得知父皇竟然将顾蘅安置在这样的所在的时候, 元幼祺甚至质疑过父皇的居心。因为燕来宫所处太偏僻了。若父皇真的在乎顾蘅,难道不该将她安置在距离勤政殿最近的宫中, 至少也得安置在更华丽、更阔敞的居所啊!
因着顾蘅的这句话, 元幼祺没法不去深想:燕来宫究竟存着怎样的秘密?而那位曾经的主人,和顾蘅又有着怎样的渊源?
她们,都姓顾啊!若非渊源极深, 父皇会这样安排吗?
顾蘅说完那句话,脚步不停, 自顾自走入偏殿中。
元幼祺盯着那副取自陶潜诗句的楹联呆看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顾蘅已经走远, 忙快步追了上来。
偏殿内,顾蘅从从容容地坐于椅上,她面前的案上放着茶饮、点心诸般吃食。
“坐吧。”她淡向元幼祺道。
元幼祺满肚子的疑问,却一时间逮不到空子问出口,只好先老老实实地暂且坐下。
唐喜与游禄都是极有眼色的, 见此情状,便退到了殿外,恭候两位主子的吩咐。
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