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初一那一日,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赶着路,三月初九,日暮之后,庄九遥终于是回了蜀王府。
甫一进门,连包袱都未曾丢下,更别说歇息了,王府中的管家已急急迎了过来:“王爷,圣上下了旨,让您一回来立马进宫,还说……”
庄九遥面上平静,还没来得及坐下,问:“还说什么?”
“还说您若是还想要这条命,便听话点。”那管家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奴无用,三儿他已被圣上……”
庄九遥发了一回呆,极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三儿,我记着他还有个妹妹,你上点儿心,好生打理一下。”
待管家应了一声,他朝庄宁儿招了招手:“让人备车。”
说着便一边朝外头走去,庄宁儿匆忙地点点头,从包袱中掏出一个锦盒,抱稳了,又将手头剩下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小丫头,赶紧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一口水未喝,又朝着宫里头去了。
一路上庄宁儿皆在心惊胆战,那三儿也算是自小与庄九遥一同长大的,便是这一回他们南下之后,待在蜀王府中假扮庄九遥的人。
虽说这蜀王府常年无人往来,萧渊也绝不会踏足,但以防万一,也是为长远计,庄九遥还是养了些能完美仿出自己一言一行的人。
而三儿便是其中假扮他最得心应手的那一个。
还未等她对局势作出一个判断,远远已见到等在宫门口的王全了。
马车停下,庄宁儿掀开帘子,庄九遥刚一露面,王全见着人先是怔了一怔,才想起来施礼。
庄九遥缓步踏下来,虚虚扶了一下:“王爷爷,身体可还好?”
“老奴好着呢。”王全看了他半晌,“王爷这是……”
面前的人形容称得上枯槁,一身月白袍子应是穿久了,不破但十分显旧,头发竟也有些乱。
这风尘仆仆的便算了,那脸色却也苍白得不似人样,借着灯笼的暗光都能瞧得见眼下的乌青,下颌处的线条也锐利了不少,似乎是又病重了些。
他身量又高,挺直了背,孱弱之外竟竹竿似的,显出些坚硬来,两种气息糅合在一处,瞧上去硌得人心头发疼。
庄九遥低低咳了几声,笑了一笑:“王爷爷快引路吧,父皇应该等不及要骂我了。”
王全一时无言,一行人行出几步,才低低道:“王爷说话可得敛着点儿啊,圣上这些时日似乎都不太痛快。”
“嗯。”庄九遥点点头,“多谢王爷爷。”
“哎。”王全拖长着声音,叹息似地应了一句,也不知是在感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