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坐在月牙凳上,拈起一枚杨梅送入口中,登时酸得脸皱成一团,二嫂抚掌大笑,把装着桃子的菱角朝她推了推。
她剥开菱角,往嘴里扔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勉强把之前的酸意压了下去。
“三娘子怎么还未至”
二嫂右边唇角微微翘了一下,转瞬即逝----这是,轻蔑?
“你三嫂不知来不来得了,”二嫂说,“一个外室,抬进来做个妾侍,还不任她搓磨,何必要这档口闹得人人不愉快。”
崔清初来乍到,消息滞后,却也听出其中的含义,试探道,“那外室……?”
“有了,”二嫂漫不经心地道,“算起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郡公府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也难怪你三嫂不肯罢休。”
她抚上自己肚子,强硬的脸上显现出一丝落寞,“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前年流了一个,再也没怀过。”她瞥了眼旁边的丫头,悄悄跟崔清咬耳朵。
大嫂的丈夫在外就任,隔一段时间回一趟家,作为大嫂,窦大娘子必须得侍奉婆婆,自然无所出,三嫂善妒,自己生不出来,又不准三伯兄去找通房侍妾,嫁进来两年无子嗣,偌大一个郡公府,竟没有一个小孩子。
至于郡公本人的侍妾,年纪大了,对那事没那么热衷,便都留在建宁,没带上京来。
两人窃窃私语一番,四娘五娘携手而至,大嫂随后踏进院门,五娘不免又顺了些瓜果叫丫头带回去,这小家子气看得二嫂连连嗤笑。等到月上柳梢,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三嫂才匆匆赶来,正好大嫂设一香案,摆放瓜果鲜花,娘子们唱起“乞巧歌”,崔清张嘴作势附和几句,再拜,这“热热闹闹”的乞巧节便这么过去了。
四娘和五娘凑近葡萄架去听有无哭泣的声音,崔清隐隐听到夜风中二嫂飘来的只言片语,“大娘,你葡萄架放在院子里,岂不招蚊虫?”
“也就为这日罢了,”或许是大嫂陪婆婆久了,也沾上些许佛意,此时她便带着祥和的微笑道,“难得我们女儿节,家人团聚,下次再聚,却不知何时何地了。”
宴罢,二郎三郎来接人,唯独接她的是林妈妈,带着一条锦缎披帛而来,怕她夜里寒凉,墨香打着灯笼前面带路,崔清离开没几步,隐隐听到风里说话和哭泣的声音。
“娘子?”见她停住脚,林妈妈轻轻唤道。
崔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继续朝前走,“我好像听到哭声了。”
“那一定是牛郎织女团聚,在高兴地哭呢,”林妈妈笑道,“这是一个好兆头。”
我看未必,崔清暗自腹诽。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她便听鹅卵石小路上急匆匆的喘气声和脚步声,一个女声由远至近,“十三娘子,十三娘子,三郎他疯了!他要杀我们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