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晾晒的衣裙简直可以拿到现代去开一场服装盛宴,最多的是间色裙,其次是小衫、披帛,红蓝、黄蓝、黄绿、渐变色……层层叠叠铺在一起,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崔清低头打量自己这一身素服,想起三年内都得穿这一身,不由得悲从中来。
除了衣物,丫头们一人抬一头竹席,铺在青石板上,轻手轻脚地抬来两箱书籍,摊开放在地上,不时翻一翻,省得阳光太烈把书晒脆了。
“娘子,”黄鹂欢快地沿走廊朝她跑来,“窦大娘子设了个七夕家宴,今夜酉时八刻,在她院子里。”
礼记有云,孝期禁赴宴,然而流传至今,大多只留给面子功夫,只要不是人来人往的大型宴会,这种亲朋好友之间的小宴,自然能去。
崔清懒懒地应了声好,看了半天的晒衣晒书,她悠哉悠哉走回屋,厅堂案上早已备好桃子李子,房间里一股瓜果的清新气味。
直棂窗早已糊了纸,床上锦帐换成青纱帐,四角挂着笨重的香囊,里面塞进时令的鲜花,每天一换,门上竹帘取代了布帘,风一吹就啪唧一声打在墙边。
她去书房案后坐下,取出一封信件,摩挲着卷边的一角,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这封信是崔十三娘的父亲寄来的,大郎特地叫她陪房周富递过来,信里言说,圣上叫他过几日带着后母进京述职,新生的孩子三个月大,不适合长途跋涉,故此留在荥阳王氏处,让她后母的母亲代为照看。
她未曾谋面的父亲终于要来了,崔清把信放进书架上的小木盒里,叹了口气。
[你爹要上京了,你不高兴吗?]叶雨时问她,[等他来了,就可以把你捞出去。]
“长安风起云涌,我担心他卷进去,反而自身难保,”崔清解释道,“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十三娘和他很久没见,要说亲情,肯定没有多少,万一他觉得我在府里呆得好好的,那个后妈想必也不会希望前妻的孩子回家,她吹枕头风可比我这个便宜女儿好用多了。”
[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呀,]叶雨时也感到头疼,[我们讨论过了,除非你出家做个居士。]
是的,自从宜春县主案件被破后,崔清再没有理由可以出府,整天宅在没网没电四点醒八点睡的后院,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如果没有弹幕陪着聊聊天,她恐怕会扭曲出什么心理疾病来,到时候万一抵不住暗网大佬们的诱惑,把郡公府上上下下一锅端了,那……她可不想横尸街头。
想来想去,万一回不了家,也只有出家这一条路可走,有骗子先生帮忙,这个选项应该可行,唐代有不少公主婚前婚后出家,显得道姑仿佛淫|乱的代名词,然而,比起一辈子呆在深深的庭院里,她宁愿背负这个骂名,甚至……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可惜,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想再挽留一下正常的古代生活。
[我认为我的提议非常好!]莱尔先生适时地出现,[想象一下,有我的帮助,你的出家生活会多么地自由!更何况,你还有“嫁妆”,足够你吃用一辈子,还担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