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身姿也袅袅纤纤的,可褪下中衣却端的是玲珑有致。
这侍女一向经手的是长公主那样一马平川的寥阔旷野,并不十分擅长应对巍峨起伏的崇山峻岭,缠裹得松些便要露馅,勒得紧些吧,对着这凝脂一样的肌肤又实在下不去手,生怕将她勒坏了,上回折腾了半晌,最后还是小娘子自个儿发话,叫她只管用力勒。
为了方便劳作的缘故,婢子的衣裳没有那么多累赘,袖子紧窄,衣裾垂到脚踝,不像主家娘子衣裳那样绮丽飘逸,阿枣的身量比钟荟略矮些,上襦还罢了,下裾就明显短了一截,行止之间系在里头的素绢丝裤都露出了一截。
常山长公主一见就不能忍:“这穿的什么东西,也太丑了!”赶紧吩咐侍女从库房找来一套簇新的侍婢衣裳,勒令姜二娘赶紧回去换。
这一身长短倒是正合适,只是常山长公主的喜好着实令人不敢恭维,xx绫绢上襦领子开得低,露出三寸许绣金海棠的嫣红缎子中衣领缘,宽大的袖子几乎垂到脚面,石榴色罗裙逶迤至地,罩了三四层轻容纱帔子,轻若无物,云霞似的。最古怪的是绣带不系在腰间,却穿到胸前打个结,长长的两条从中间垂下——据说是南边传过来的风尚。
长公主府的侍婢一向是这么穿的,钟荟看旁人也觉得赏心悦目,可自己作如此打扮就别提多别扭了,正要换回原先那身,长公主便遣人来催了,钟荟无法,只得将阿枣那身相形之下朴实无华以至于寒酸的衣裳扎成一包随身带着,只等着到了钟府再找机会换上。
“这才像话嘛。”常山长公主端详了她一会儿,满意地抚了抚下颌,转身上了犊车,这车外头看起来十分不起眼,既没有长公主府的徽记,也没有那些繁缛的金银饰物,青毡车帷罩得严严实实,不过那青毡里头却有一层织金紫鸾鹊锦
,车内满铺着厚厚的白貂褥子,隐囊、香炉、茶食一应具全,甚至还有一张固定在车厢底部的小案。
“喜欢么?上回那辆车硌得人骨头疼,”常山长公主从手边的斑竹笥中取出一只白玉杯,提起金壶斟了半杯酒递与她,“西域来的,你尝尝。”
“谁大清早的喝酒啊?”钟荟嘴上虽抱怨着,却也叫那充盈着玫瑰气息的酒香勾起了馋虫,口是心非地接了过来,入喉清冽微苦,回味起来却有一缕甘甜,忍不住又要了一杯。
“钟先生不是染了风寒么?怎么才两日就痊愈了?”钟荟舒服地靠着隐囊陷在软软的貂褥中,有点明白钟蔚所说的“近墨者黑”是什么意思了。
“我几时说他痊愈了?”常山长公主诧异道。
“那我们今日去钟家做什么?”难道是移情别恋了?这才几天呐!钟荟几乎有些怜悯钟蔚了,虽说他人品不值一提,可叫人如此弃之如敝履也太惨了。
“啊呀,难道钟先生病了我就不能去上学了?”司徒姮悠然地抿了一小口酒,身子随着车一起晃荡了一下,“似我这样一心向学的人,如何能因此荒废课业呢?”
钟荟一见她这得意的神色就知道是故意卖关子逗她去问,她偏不愿顺她的意,干脆闭上眼睛往车厢上一靠不搭理她了。
司徒姮觉得无趣,轻轻戳戳她的胳膊道:“哎,今日来了个新先生,听说学识很渊博。”
就知道!钟荟冷笑着睨了她一眼,学识渊博与否不得而知,想必长得不赖,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
换衣裳耽搁了一会儿,他们出门便晚了些,到得钟府,钟荟本想先去看看阿翁,顺便将这身难以名状的衣裳换下,却叫长公主一把扯住:“莫要乱走,你还得替我研墨呐!上回沾了一手墨,回去几日都洗不掉,讨厌死了。”
钟荟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去了。
他们抵达茅茨堂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钟荟隔着稀疏的竹帘望见里头一个颀长的身影,衣着面目还未看得分明,便从心底生出种不祥的预感,当即就想开溜,常山长公主却似早有防备,四两拨千斤地将她胸前的绣带一把扯住,一边掀帘子进去,惊讶道:“啊呀,钟先生来了啊!”
钟荟这才注意到她阿兄竟也露脸了——是真的只露出一张脸,余下的部分紧紧裹在一堆织锦和白色毛皮中,也不知是狐裘还是干脆将狐皮褥子披挂在身上便来了,脸侧长长的出锋随着呼吸轻摇款摆。他显然还在病中,脸颊上带着淡淡潮红,酸气有所减弱,看起来倒比平日温润软和了不少,有些贵公子的模样了。
钟蔚扫了妹妹一眼,在她那身莫可名状的衣裳上停留了片刻,不赞许地皱了皱眉头,视线拐了个弯儿绕过满面春风双颊红润的常山长公主,抬起下颌,微微垂下眼帘,显然是将她当成了不可雕的朽木,一个眼神也吝给。
常山公主却没有会意,钟蔚突然出现是意外之喜,她正忙着大饱眼福,一会儿看看卫琇,一会儿看看钟蔚,只觉得各有各的神.韵和风.情,恨不能生出八只眼睛——卫琇的姿容自然更胜一筹,不过常山长公主心之所系,私心里还是更偏袒驸马一些,只觉得那讨债一般的神情有种别开生面的生动可爱。
钟荟觉得自己和卫琇的八字大约犯冲,要不怎么每回见他都那么狼狈不堪呢?也是她大意了,早该想到常山长公主所说的“先生”可能是卫十一郎。
卫琇念及她阿翁阿耶当年收葬卫家人之情,这些年同钟府来往频繁,与钟蔚也是同窗兼挚友,逢休沐日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