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继续耐心哄他:“没有骗人吧?告诉叔叔的话,叔叔可以给你钱哦。能买很多东西的钱。”
小云砚似乎吓了一跳:“真的?”
保镖循循善诱:“是啊,所以,你看到了吗?”
“没有耶。”小云砚说。
保镖说:“那么小朋友之后要是看到的话就叫叔叔好吗?”
“嗯。”
听到这幅对话,贺闻远躲不住了,想趁机转移个地方,免得一会儿被云砚看见。他听着保镖的脚步声塔塔离去,刚从椅子下面钻出来,一转身就和云砚看了个对眼。
两个人都呆住了。
小贺闻远背上全是汗,那一刹那闪过无数邪恶的念头,最后瞟了一眼楼道口,心想如果把这小孩推下去,难度有多大。
这时候小云砚朝他跑过来,贺闻远下意识以为他是想来抓自己,和那个保镖叔叔换钱,干脆就装作病的不轻的样子,顺势往小云砚的怀里倒,由他抓住自己的双肩,把人往楼梯口带了带。
然而下一刻小云砚便探手去了他的额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声道:“小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啊?烫烫的,脸也红红的,你快去找护士姐姐呀。”
原本就烧红的脸这下更红了,贺闻远唰地一下站直了,瞪他一眼:“用不着你管。”
云砚愁眉不展:“你是不是怕打针所以逃出来了?刚刚有个叔叔找你的,但是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爸爸妈妈呢?要我帮忙吗?”
贺闻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肚子火,冲他恶狠狠地道:“说了用不着你管!我爸妈死啦!你滚开!”
现在想来,当时的他是恼羞成怒了吧。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误解了别人的善意,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变成了一个会下意识率先以恶意揣测他人的,自私的人。
母亲教给他的温柔善良统统不适用了,在所谓的父亲那里,他学会了利益至上,学会了自私自利,学会了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
可是那次初见始终久久烙印在他的脑海,也许是因为意识到那样的自己太过深刻矛盾,灵魂里的其中一个自己因恶而无地自容,另一个自己冷眼看着,说那才是正常的,那样的善意不过是少数,时刻警惕武装自己才是对的。
当时的小云砚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因为他的冷语相向而小心翼翼地安慰他,给他糖吃,那时他心想,这个小孩,真是善良的过了头。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利用这份善意,哄骗他和自己调换了衣服,让他帮忙去引开保镖,好让自己逃出医院。
为了出逃,他把当时抱着的母亲的画也给了云砚,否则一直拿着它目标也的确太大。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管好画,说有朝一日自己会回来取。但那时他想,不会再回b市了,他要逃得远远的。
可惜最后也没逃了,而小云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样一个短暂又戏谑的初见,往后十几年,怎么都忘不掉。
五岁的云砚,笑得像个小太阳。
往后许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总是会想,当年那个小孩现在长成了什么样的大人?他是否还会下意识对他人释放善意,把所有人都先往好了想?是否也在沉浮的人生里学会了自私,在被欺骗的愤怒里欺骗他人。
那幅画呢,是在发现自己被利用以后撕碎扔掉,还是发现了价值后拿去换钱,抑或随手丢在角落惹满尘埃。
是否也会想起当年医院,一个满身是刺的少年对他满满的恶意,是否也会为他开脱,或是早就当一段c-h-a曲忘记。
人海茫茫,十年的大海捞针,次次徒劳,不曾想人早在不经意间重逢。
二十岁的云砚,依旧是个小太阳。
想靠近他的温暖,想保护他的天真与善良。
其实早该想到的,他们是同一个人。
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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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远算是明白了慧极必伤的道理,大学时他曾在艺术系的画展上见到一幅神似母亲遗作的油画,署名是白禾。因此对那个人一见钟情,只是后来接触过后,明白不是当年那人。如今看来,那画定然另有隐情。
“竟然是你。”他怀中抱着程云昭喃喃。
云砚见他眼神悠远,虽然看着自己,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大概是透过“程云昭”想起了“云砚”。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能轻声应了句:“是……他。”
贺闻远依旧定定看着他,手上抚摸的动作愈发温柔。
云砚自然也回想起了当年的事,百感交集,此时见贺闻远眼底哀郁过重,像是快哭了却强作镇定,就和当年初见一模一样。
他不由仰头,亲了亲那被岁月打磨的坚毅的下巴,轻声道:“别难过。你母亲的画,回去以后我就替云砚学长还给你。”
“嗯。”贺闻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总算带了些笑意,他缓缓俯身,摄住了云砚的唇,有些凶狠地在齿间厮磨噬咬。
云砚被他扣着后脑,被迫逢迎,喘息间却也是有些动情,稍一错神微微张开了嘴,贺闻远的舌立即闯了进来。
两人在黑暗的仓库里相濡以沫,似要把间隔的时光全吻够本。
好在云砚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推开了贺闻远,他偏过头去擦了擦s-hi润的嘴角,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是不是该责怪贺闻远滥用感情?亲一个“替身”居然亲的这么卖力。但是这责怪未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