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不是老夫故意拖延。但凡问诊,病人的脉象绝不可能一成不变。药方的剂量,必须细细斟酌。若是能早半个时辰,依着这份脉案,老夫下剂猛药未必不能为徐编修争得一丝生机。但如今再下猛药,只怕就是真正的穿肠毒!老夫只救人,绝不害人!”
宦官正要瞪眼,忽然听得一丝声响。
“谁!”
轰!
镂空雕刻的朱门应声而碎。
张仪华肃然立在中央,眉眼冰冷。
“你在说谁!”
第19章 第十九章
秦世宁和宦官正是手足无措,讷讷难言。
“娘娘,太子殿下浑身冒出水疱,黄御医请您过去。”
“知道了!”
张仪华冷冷瞥了身前两人,“你们带句话,为天下计,身为‘母后’,张仪华定保他性命!但若徐穆有失,我与他,便如此门!”
红裙去远,秦世宁才敢抬头。
“公公,娘娘此言……”
公公?
环视四周,竟只剩自己形单影支。
秦世宁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
世道不古啊,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人来搀一把。
徐穆醒来的时候,不想睁眼。
有了上次落水的“经验”,不用亲自“实践”就知道,一旦睁眼,浑身上下叫嚣的痛楚传递到大脑皮层,全部汇集到一处。
这已经不是针扎的级别了,千刀万剐都没那么痛苦。
自己不睁眼,好歹还处于“死缓”阶段。
万一自己这具身体太脆弱,一下子嘎吱~报废了呢。
找谁说理去!
可老天爷像是从不愿意让徐穆有个安生日子。
“他还没醒?”
“回陛下,御医们诊治过了,说是估摸这两天就能醒。平日里粥水都没断过。”
“那就好。”
“皇后那边呢?”
“赵启还没有消息传来。”
“呵,她好狠的心,好歹看着照儿长大,为了这个徐穆,竟要与照儿一刀两断!”
苗永装鸵鸟。
娘娘究竟要和谁一刀两断,苗永觉得世间“难得糊涂”这句话实在值得再三品味。
声音渐远,徐穆无声叹了口气。
自己从来都是劳碌的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人为自己分担分担。
睁开眼。
使劲动动。
虽然嗓子好像罢工了,好歹腿脚还有知觉。
以为自己抬腿的声音已经足够引起人的注意,可……
唉。
徐穆定定地看着头顶上的雕塑,没有帷幔,估计在哪个宫殿的角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发现自己。
正胡乱瞎想,忽然有脆亮的像是铜盆触地的声响,徐穆猜着,估计是哪个宫女奉命来给自己整理整理仪容吧。
陶喜端着铜盆进来,浸湿脸巾,心里暗自感叹。
这个人能在乾清宫养病,哪怕只是值房的卧榻,也可见其圣恩优厚。
可惜
自己连着守了三天,每日替他净面,想尽办法,让他能用些粥水,到底每天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想起早年吃多了观音土,饿死的弟弟,陶喜忽然对床上的人有了一丝怜悯。
若是自家弟弟还在,估计也是这般唇红齿白的好模样吧。
正将脸巾附上病人的额头,陶喜忽然与徐穆眼神对视。
眨眨眼。
亲。
镇定。
宝宝不是诈尸。
宝宝只是又醒了!╮(╯▽╰)╭
徐穆努力朝忽然出现的“天使姐姐”传递信息。
但是。
这位好姐姐,本官的脑袋已经够疼了,你就算把本官的脸撕~成~两~半,本官也坚决不会晕过去的!
咣当。
看着转瞬就消失不见的人影,徐穆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弘治帝“迁怒”的一个缩影。
猪队友这么多,仪华姐能撑得住么。
已经是第三天,坤宁宫每天都有拖出宫火化的尸体,宫人们麻木地清洁感染者的用具,一遍遍蒸煮衣被,碗具。
一个小宫女守在炉旁,正要将太子殿下煮沸完毕的玩具放回托盘时,一不小心将一个玩具的头部触在火炉盖上,霎时一股焦味充斥鼻尖。
一个位高的中官见了,刚要甩起拂尘去打,小宫女忽然尖叫着将玩具掷在地上。
缓缓流出的带血的浓浆,令人陡然色变。
乾清宫东暖阁。
帝王默然无言,苗永斟酌半晌,试探开口,“陛下。”
“他是照儿的亲舅舅!”帝王忽然起身,将御案上的奏折、砚台、镇纸尽数扫在地上。
最后,御案轰然倒地。
墨汁翻滚,镇纸声脆,奏折斑驳,一片狼藉。
“查!给朕查!就那畜生,朕不信凭他就敢谋害太子!必有幕后黑手!坤宁宫你来查,宫外让牟斌和赵政一起负责,朕就不信,揪不出那卑劣之手!”
“陛下,若真是寿宁侯,您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