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年他的反跟踪学得很好,我‘跟’他十次,有九次会被他甩掉。对了,他玩小刀也玩得不错,养父说是因为他家的传承就是这个,所以比较擅长。那时候所有绑架性质的情景模拟他都会率先选择能化为己用的刀具,可是我养父说这也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下意识地排除了所有可能更有利的选项,只选择用自己熟悉且擅长的保命。”
“还有一句关于他的评语是…心软。”真名为齐鸣的领头者摇了摇头,然后用一如既往温润的声线把自己的话补全。“我先前就是用这点抓到他的。”
“抱歉,我也是在工作范围内奉命行事。嗯,他和十几年前相比变化很大,但接触一下又好像没有什么改变。他没有认出我来,也不奇怪,大概从来也没有记得过吧。”
李广穆听到这才算是给予了一点回应。
“他的右边锁骨怎么会流血受伤?是不是李严修真的对他用强?”
齐鸣沉默了很久,久到李广穆怀疑这密不透光的房间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再次等来他的开口。
“伤口是他自己动手弄上去的,大概是起了某种争执吧,抱歉我当时并不在场。但是请你放心,没有…那种事发生。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对李严修先生而言。”
你凭什么高估他的人品。
他已经疯了,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李广穆没有再开口,像是重新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齐鸣看到他当下的处境与姿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有多年前和赵宁一起训练时攒下的微博情分,以及最后却‘反手’把这些出处一致的技能用来抓捕赵宁的愧疚。
他言辞恳切地补充了一句:“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我,那种情况真的完全不可能发生。”
齐鸣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门被再次拉开,一线孱弱的光线趁虚而入,照耀到了角落里李广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虚晃而过,瞬间照亮了他的半边侧脸,连同上面若有所思的神态。
只可惜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便消散在了无边黑暗中无处可寻。
赵宁被季远接回了那栋被数棵参天大树环绕遮y-in的私宅,罗德和伊萨贝拉都再三嘱咐季远,一定要让人好好静养,尤其是右肩上的伤口,必须每天坚持换药防止恶变殃及整条右手手臂的使用功能。
季远抱着手臂靠在赵宁所在的那间房间的墙壁上,长腿斜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要是实在不愿再面对再提起,师兄不会逼你。”
金属外壳的打火机在季远手上翻飞,他还是不愿意在赵宁修养的房间内吞云吐雾。
带个师弟比带个儿子还累,真他妈c,ao`蛋。
赵宁的态度却与季远想象中大相径庭,原以为的痛哭流涕甚至声嘶力竭乃至自暴自弃都没有任何发生的征兆。
但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政/治,洗钱。八年前‘山上’的罪名很多,甚至可能包括某种程度上的‘叛国’,因为要为多件国宝级的艺术品外流海外担责等等,实在太多了,那时候的罪名…师兄,你还想知道什么?”
赵宁望向季远,说得云淡风轻,脸上寻不到一丝半点的痛苦。
当年世家的确荣耀风光无限,那是因为当时的政/治是站在世家背后的最有利的倚靠与屏障。
政治洗牌,时局更替。昔日一荣俱荣的靠山瞬间转化成了压顶的泰山,或者说是汪洋大海中划破碰撞巨轮让其不载其重继而沉底的暗礁与冰山。
莫须有、怀璧其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哪一条,都足够把风头无两的所谓名门世家压得粉身碎骨,撞得尸骨无存。
“我想知道你现在心里的想法,以及你今后的打算。赵宁,你这个样子…”
实在不好。
也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你可知现在,你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我在国外第一次听说过国内变故的时候,当时也在想,若是天灾,时代更替,纵然悲痛却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终于逐渐明白,这里面,更多的是人祸。”
季远和赵宁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中,划出了沉重无比一整个时代的兴衰与堕落。
赵宁赤裸着上身倚靠在床头上,整个右肩被包裹了厚厚的一层。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忍不住想打我甚至是打死我,但是我还是想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里面有李家的手笔。你刚到那个城市去找我的时候,你问我是否真的不愿在意过去,把前仇往怨都放下了。我当时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地回答你说‘李家是李家,他是他’,抱歉了,对不起,现在看来,我真的…”
季远怕刺激赵宁,问话也问得极尽迂回晦暗。
没想到赵宁却明晃晃赤裸裸大刀阔斧地一把撕开了所有满目疮痍的痛不欲生。
“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李严修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留了一条贱命在苟且偷生。我偷生也偷得尽心竭力。师兄,八年前的那晚我真的是…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没有多久,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赵宁虚弱地抬起左手打断了季远的欲言又止。“师兄,这些话,过了今晚我可能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你让我一次性说完。”
“现在看来,当年的事,李家不仅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