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母在守。温酌言是头一次见聂母的面,情理上的紧张里又生出些愧意,最后演变为怯,轮椅在远处停了半晌才过去。聂母一双眼睛红肿,刚见他还愣了一下,温酌言叫了声阿姨,聂母回神,赶他好好躺回去休息。温酌言笑笑:“我来陪陪聂哥,没关系的。”
聂母头又低下去。
曹晓灵搂住老太太低声安慰,舒意凑过来招呼他:“调查如何了?”
温酌言道:“还需要一点时间。”
舒意叹了口气,抬手在他右肩上轻拍了两下。
坐立的时间很煎熬,尤其加上身体伤痛的因素。聂母也一直催他回病房,温酌言想了想,回去躺了一会,不敢入眠,等到临近探视时间又下床赶过去。每次只能进一个人,自然让聂母优先。温酌言换好防护服后就站在窗外等,隔着口罩看不出老太太的表情,只见她握住聂寒山掌心的手都在颤动,随后眼泪立马顺着眼眶滚出来了。
没敢多看,温酌言转身挪动位置,背对向墙。
听见脚步声,见聂母出来了,被曹晓灵和舒意一左一右搀扶着。温酌言滑过去,给了老太太一个拥抱,哄孩子似的拍打她的背,待老太太稍微平静下来,才戴上口罩和帽子进去。
3
正常人一个多礼拜能出院的病情,温酌言硬生生熬了半个月,等身上针线陆续拆了才回家。请假时间长了,问候自然也跟着来,一概对外称在老家出了车祸。期间请解思帮忙买了新手机,补办电话卡,然后向孟渊、盛敏华几人打过电话为那天晚上的事道谢,又给孟渊还了当晚师林的医药费。听说警方找过师林,而后者那头没半点动静,也无意声讨他。出院前两天,温酌言与关鹤夫妇还有聂母商议了一下,决定把老太太接回聂寒山家好好休息两天。聂母起初不大愿意,温酌言便搬出最常用的那一套:“聂哥醒来要是看见您这副精神状态肯定生气,生气的话更不容易恢复了。”
聂母到底通情达理。
温酌言提前给张阿姨打电话,请她准备一桌好菜,目前没几个人知道聂寒山出事,张阿姨有些高兴,“聂太太最喜欢我做的清蒸鲤鱼。”
踏进房子,竟然有了陌生感。
张阿姨拉着聂母寒暄,两人似乎也算熟悉,聂母问起她家小外孙,张阿姨抬起手比了比,说已经这么高。依照温酌言的委托,饭后也留下陪聂母聊天,温酌言后来在电话里给张阿姨简单说了聂寒山的事,没提绑架,只说两人遇上车祸。因而此刻张阿姨与聂母交流也措辞小心,又特地说了些颅内出血后成功醒来的例子,少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一年,好歹是能醒过来的。温酌言一直忙煮茶,然后就在沙发上陪着。等张阿姨走,又去主卧浴室给聂母接了一缸热水。
聂母没什么架子,本质上还是个开朗的老太太,让张阿姨开导了一晚,精神状态好了些,眼下见温酌言忙前忙后,忍不住道:“老太太又不是老佛爷,你别怕我。”
温酌言也笑:“聂哥对我很好,应该的。”
聂母忽然叹了口气:“万一……”
“哪来的万一,您也听张阿姨说了,醒过来的人那么多。”温酌言打断,“聂哥什么事扛不过来?无所不能的,我见过的人里就属他最厉害。”
聂母一愣,好歹是笑了。
客房有张阿姨打扫着,住进去也无需做其他准备。左臂上还有夹板,身上大多处伤口也不能淋浴,温酌言用毛巾擦洗了身子,然后去客厅多坐了一会,熄灯回房时听见聂母打鼾,一瞬间感觉好像聂寒山在里边。主卧关上,鼾声听不到了,人却一直睡不着。捱到凌晨,便又拎着枕头钻进衣帽间里发呆。临时买的几百块国产机,app也是默认的,温酌言点开微信,花费好几分钟等更新。好在人不困,盯着屏幕也能把更新条等完。
点进界面,空牢牢的记录栏里立即跳出几条订阅信息已经活跃群的聊天框条。打开班群,最后一条消息出自许博那张海绵宝宝头像,问有没有人想做打字兼职,压根没人理。温酌言盯了一会屏幕,拇指一点许博头像,转到个人主页,进入聊天窗口。
[手机没了以后聊天记录可不可以恢复]
发送时间,两点零三分。
五分钟过去,海绵宝宝头像蹦了出来。
[我操,在医院还熬夜?]
在寝室时温酌言算是作息最规律的,许博为了联盟和部落,大多时候昼夜不分。
相隔几秒,连续两条新消息又跳出来。
[没旧机就没办法了]
[你要查记录?]
[好些了吗]
温酌言回了个龇牙笑的表情。
[好多了]
[先睡了,你加油,为了联盟和部落]
许博又回一堆问号,温酌言关了对话框,从联系人列表里翻出聂寒山,打开聊天框,想了想,发了个数字2过去。
定了七点的闹钟,准备给聂母做完早餐,带老太太到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散心,然后他去医院,让张阿姨来陪老太太。计划赶不上变化,等他从衣帽间里爬出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去厨房的时候,聂母已经在里边烙饼了。
聂母听见脚步声回头,面带讶异:“这就起床了,也不多睡会儿?”
温酌言笑笑:“阿姨更早,有我能帮忙的么?”
聂母让他坐着等,结果让他一眼瞟见旁边砧板上洗过的猪排骨:“是要熬汤?”
聂母道:“吃啥补啥,你就该……哎放着别动,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