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以深儿的性子,在魔宫待了许久,我怕你闷坏了。”
浮生小声道:“想是想,可是……”可是你若在宫外忽然发疯可叫老子如何是好!
南箓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发狂,何况南华派了守卫暗中追随,不会有事。”
浮生撇嘴往椅子上一坐:“如此麻烦,不若不去了。”
南箓道:“我好不容易问南华要来一次机会,以为你会高兴,既然深儿说不去,那便不去。”
此话有猫腻,浮生仔细打量南箓故作委屈的模样,哼哼笑道:“既然箓儿想出宫,那小爷我舍命奉陪。”
南箓温温笑着:“是深儿想出宫,我奉陪。”
浮生:“……”
收拾妥当时,天已近傍晚,金红的夕阳洒落整片大地,倪郸城笼在一种辉煌又虚幻的光芒中,兮云宫的黑墙红瓦飞檐翘角玲珑阁楼在巨大的晚霞中如同一抹最是繁华的画壁,耶梦伽罗在这样的霞光中也淡去了颜色,呈现一种隐秘的美。
那是靠吸食贪念与罪孽而生的花,无时无刻不在展现自己独一无二的美丽。
绚烂晚霞稍纵即逝,倪郸城华灯初上,转瞬万家灯火,火红的,明黄的,幽蓝的,苍白的,各色灯火点燃在魔界最繁华的城市,衬着漫天繁星,红月高挂,一直如此繁盛而美好。
浮生与南箓并肩走在街市,他那靠幻术隐藏后显露的一双赤红双眸放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所看见的任何一件物品都充盈着无尽的魅力,甚至比摆放在赤云宫红木架上的金银珍宝还要有吸引力。
红尘俗世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才是他告别已久的世界,又如此真心期盼的生活。
拥有花不完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
浮生手中扇子一摇,一摆,白纸上几行黑字也在这琳琅满目的红尘中黯淡了去,那双晶亮的眼一转,一看,手一摸,这个东西爷要了!
身旁南箓自觉掏腰包给钱,摆摊的小贩精明得很,极尽所能地介绍这介绍那,直到客人每份都来一样为止。
跟在身后的侍卫因为拿了太多东西而换了几拨,浮生依然买得不知疲惫,南箓的钱囊迅速瘪了下去,已经开始动用金子。
浮生彻底暴发户了一回,有钱人做得有模有样,果真是财大气粗,连气场都泛着金子的华贵光华。
直到……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小爷我都要了!”
老板道:“公子确定真的要买?”
“都要都要,小爷我有的是钱,箓儿,给金子!”
那老板听了金子二字也还宠辱不惊。
“公子要买便真买,切莫再像半年前一般,第二日又尽数将货物退了,即便家中娘子管得紧也不能如此作弄在下,让别的客人以为是在下的东西不好。”
浮生一窘,半年前他在罗明的压迫下确实做了许多掉面子的事,此刻他却依然财大气粗:“你说什么?你说谁在你家买了东西又退货?”
“可不就是公子您么,您手中这扇子在下还记得,是在西市三颗柳树下摆摊的张疙瘩那里买的,那时公子您也买了许多东西,自称小爷有钱,样样都来一份,在下一向过目不忘,记得清清楚楚。”
浮生更窘,暴发户的气质顿时矮了一半:“这回我都要,绝不退货,箓儿,给金子!”
南箓站着不动,微笑着看他。
“怎么了,快给金子啊。”
南箓温温笑道:“金子用完了,送钱的侍卫还没到,深儿,我们暂时买不了。”
浮生:“……”
那过目不忘的老板道:“公子,若非必要的身外之物又何须执着,得到了,也不见得会珍惜,既然不能买,就不要买。”
浮生忽而顿悟般,笑道:“你这老头说得还挺对。”拉着南箓转身冲入喧哗的妖魔之流。
南箓道:“深儿,稍后我们再回去买。”
浮生道:“小爷我不想买了,箓儿,我们随便走走,看看这满目的繁华,穿梭在灯火流离中,只要与你一起,我便觉满足,买再多身外之物,终将不过散为乌有。”
他握着南箓的手,走在这流离的灯火中,红尘璀璨,心境与方才的疯狂购物完全不同,一切都静了下来,笼上一层温暖甜蜜的色泽。
柳树之下,一对男女相互交换信物,那女子送出一方湖蓝手帕,男子将腰上的香囊解下。
浮生兴奋地眨眼:“箓儿,你看,他们在交换定情信物!”
南箓看过去,朦胧的灯火中,神色有些恍惚,光影落在他脸上,显得双目愈发深邃。
“我们也来交换信物!”
南箓依然是那模糊的神色,语调温柔:“钱财都用光了,我们稍后再……”
话未完,束在脑后的乌发倾泻而下,浮生得意地举着手中白玉簪:“这不就是信物么?”
南箓微笑,声音柔得似水,仿若倾了一生柔情:“好,这是我的定情信物,深儿准备送我何物?”
浮生“唰”得将扇子打开,白色扇面几个墨色的秀气文字。
“这是我随身所带最久的物件,呃……虽然只值十文钱,箓儿可莫要嫌弃。”
南箓接过扇子,朦胧光影中,那黑白几个字却是异常明亮。南箓赤红双眸微微阖下,水光流转,仿若含着泪。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始知相忆深……
可是面前的人,他又真的知多少?
前尘往事,他忘了太多,可如若能一直如此,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