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和沉云,以奔雷之姿掠向敌营。
其间加尔文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忙碌着。
泽西极少见到他认真时的样子。半长的发梢落在额前,将那双乌黑的眼衬得愈发透亮,挺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唇峰自成一线,在屏幕中勾勒出一幅赏心悦目的人像。
由于一切皆落入加尔文的掌控,除了观察眼前这个男人,泽西可以说是无所事事,以致细看之下,他竟离奇地觉出了不妥。
怎么感觉,这也像是他本人……
心中一旦有了猜疑,豁口只会越来越大。
泽西无措地陷入回忆里,试图寻找那些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假如眼前的加尔文是本尊,房里那个才是一直被他操控着的克隆体……
也不是说不过去。
毕竟就精神状态而言,这个要差上许多,和之前视讯时见到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该不会真的弄错了?!
究竟是谁,操控着谁。
或许他该回房看看,看那个加尔文是不是正端着终端,发出一连串指令。
加尔文似乎自动摒除了外界的干扰,对泽西惊疑不定的视线恍若无睹。
正当泽西准备悄然离开时,他恰好停下动作:“到了。”
前方赫然是敌军大本营。
越过层叠的云层望去,敌军战机上的红色信号灯在夜色中忽明忽灭,经肉眼粗略估计,约有上百台之多。
于是泽西不得不将疑虑暂时搁置下来,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以配合。”
“你们只要解除反侦察状态,在导弹附近象征性地飞一圈,引它点火就行。”加尔文说得轻松,“我会在点火到发射这三分钟内入侵它们的系统,把它们重新包装一下,送给帝国当礼物。对了,你们还要负责解决落荒而逃的敌军哦。”
泽西并不认为事情会如他所说一般简单:“风险呢。”
加尔文拧眉:“我怎么会让你遇到危险。”
“我说你!”
“我啊。”加尔文似乎对他的关心感到意外,“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
“加尔文,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加尔文迟疑道:“你想听吗,假如和感情有关。”
“……”泽西无奈地闭了闭眼,“说。”
见状,加尔文掩下心头苦涩,强撑出一抹笑容:“逗你的,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泽西和手下恢复了联系,加尔文早将安排以他的名义吩咐下去了。临走前,他只肃然留下一句话:“我劝你最好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好。”
通讯终止。
加尔文心想,他这辈子所遭遇的遗憾又何止这一个。
当他第一次拥有泽西的时候,尚且来不及听他说“我爱你”。等终于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也依然和这个机会失之交臂。就连难得的一句“喜欢”,对象也不是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强求呢。
……
导弹如预想一般滑出了弹道,并朝帝国方向投掷而去。
泽西惊喜的情绪尚未浮上眼底,就见加尔文所在战机的信号离自己越来越远,几乎是和导弹一同掠向敌军阵营。
搞什么?!
欣喜逐渐化为不安,泽西尝试接入加尔文的频道。
被拒。
屏幕上显出四个大字。
——怕你骂我。
看着那几道刺目的字迹,泽西心情愈发沉重,指尖一次次颤抖着按向拨号键。
——如果可以的话,能对着屏幕笑一个么?
“你看得见?!”话音刚落,泽西就笃定了这个猜测,缓声安抚道,“加尔文,我不骂你,给我回个话吧。”
“时间不多了。”屏幕依旧漆黑一片,加尔文低沉的嗓音却兀自响了起来,“我在战机上载入了一段干扰程序,这些导弹会一直跟着我,直到物尽其用为止。杜兰铎所在的母舰就在前面,我……”
“你回来!”事已至此,泽西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分明就是要和帝国同归于尽!
“放心,我不会死。”加尔文似乎笑了一下,“你还记得之前从克隆体里剖出来的东西么,其中有一个空白的芯片,里面原本存着一段你的脑波,那是我趁你在谢尔德那里体检的时候悄悄偷来的……”
尘封已久的谜团彻底解开,泽西却没有任何松快的感觉,大脑叫嚣着“谁要听你说这些废话”,惶恐得不住抽疼。
“很抱歉提起这些。”加尔文以为他始终不能释怀,声音越来越低,“现在我把我的脑波存到云端上,假如哪一天你想我了,就和‘他’说‘加尔文,我想你了’,这样我就会出来和你说话啦,指令我都设置好了。”
“什、什么意思?!”暴起青筋的拳头攥紧又松,泽西脸上渐渐褪去所有血色,苍白得像张脆弱的纸,“你……”
“我该开始了,不然怕来不及。”加尔文截下他的话,洒脱而又满足道,“世界上只能留有一个加尔文,还是很庆幸,你喜欢的人也叫这个名字。”
接着便再也没有回音。
他猜错了……?
“加尔文!”泽西茫然地看向黑幽幽的屏幕,想询问,又怕打扰到什么,声音轻得近乎自言自语,“究竟哪个才是你的克隆体?我一直以为……他是你啊。不是吗?你最好别再骗我,否则……否则……你别骗我。”
力量从身体内部一点点抽离,泽西极少尝到乏力的滋味,撑着扶手缓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