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七月底,暑气虽渐退了些,可顺娘今日走路多,出汗也多,到了家,腿酸,嗓子冒烟儿,顾不得跟迎上来的嫂子和老娘说话,径直走到堂屋的桌旁,提起茶壶,拿壶嘴对着嘴就是一阵猛灌!
待到解了渴,她笑容满面看向老娘和嫂子,想向她们报喜,却见到她们两个一脸愁容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猜想是不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比如说可成和慧儿病了?又或者家里遭贼,被偷了?
但一打眼看到嫂子抱着慧儿,老娘牵着可成,于是就猜会不会是后一种可能:“咋的了,你们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家里遭贼了?”
刘氏和齐氏一起摇头,齐氏告诉顺娘今日下晌,这小院儿的房东何家娘子来了,说何家要收回这院子给投奔何家的亲戚住,要喜家三日之内搬出去,三日之后,若是不搬,到时候别怪何家人把喜家的东西都给扔出去。
第26章
“那何家娘子怎能如此?当时租她这院子的时候,她不是说得好好的,说让咱们安心住着,三五年都成。怎的这还没到半年,她就改变主意了?”顺娘一听,当然有点儿起火,就大声问她娘。
刘氏道:“为娘今日也这么问了那何家娘子,谁想她说,她也料不到她家亲戚会来投奔何家呀,再说了,咱们是一月一付房钱,这两日就到期了,她宽限了咱们三日,已经是发了善心了……”
“难不成真得是何家有亲戚来杨柳镇投奔何家了,还是何家娘子故意为难咱们呢?”齐氏在一边皱起细细的眉毛说,“何家新宅就在前头不远,奴家每日去前头的水井挑水,也不曾见到这两日有生面孔去何家呀?”
顺娘坐到了条凳上,她一边歇息一边想,总觉得何家娘子说的话不太可信,如果真得是她故意刁难喜家,让喜家搬家,那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设想如果自己是何家娘子,突然宁愿承担一些赶走租户的损失,因为喜家搬走了,何家娘子租给喜家的这个何家老宅并不能立即租出去,很可能要空置一段时间,那么这空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啊,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是什么原因让何家娘子宁愿受损失也要赶走喜家呢?
不知为何,顺娘一下子就想到了隔壁赵家,毕竟最近要说跟喜家有矛盾的人家就是赵家了。
赵家娘子昨日拿了一贯钱来求自己帮忙,让齐大郎放了赵家父子,虽然自己最后去了齐大郎赌坊,帮着赵家父子说话,让齐大郎放了赵家父子回家,可她想那赵家娘子从来就小气,当时拿一贯钱来求自己帮忙一定是心痛不已的。等到自己帮了她说话,赵家父子一回到家里,她肯定就后悔,并且怨恨上喜家了。可她也晓得自己跟齐大郎和陆全有交情,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喜家做对,而是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找了多年的老邻居何家娘子,在她跟前说喜家的坏话,何家娘子听了,就出面让喜家搬家了。
还别说,顺娘还真猜对了。
昨日,赵家娘子拿出来一贯钱给了刘氏,让顺娘去齐大郎的赌坊帮着说话,放了赵家父子回家筹钱之后,赵家娘子一到家就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哭起来,赵家父子则是在一旁灰头土脸,相对无言。
到了家,两人才回了魂儿,赵江开始去回想这一次到齐大郎赌坊输掉五贯钱的事情,终于明白自己和儿子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人设计了,才会输掉这么一大笔钱。至于这设计自己和儿子的人是谁,他想来想去只有三个人最可疑,一个就是齐大郎,第二个是帮着他和儿子说话的陆全,第三个就是隔壁的喜二郎。等到他从自己娘子嘴里听到,为了救他们父子回家,她还拿了一贯钱去隔壁求喜二郎,喜二郎的娘刘氏收了钱,喜二郎才去的齐大郎赌坊。赵江便肯定这一次他跟儿子被人设计,赵家几乎倾家荡产之事,肯定是跟隔壁的喜二郎有关的。想到此,他不由得狠狠地一锤桌子,愤怒不已,说隔壁喜家二郎真不是个东西,想当初喜家刚搬来此地,赵家是如何帮助他家的,没想到,喜家刚刚在杨柳镇立稳脚跟,就坑害作为邻居的赵家,简直太可恨了!
听了丈夫如此说,赵家娘子停止了嚎哭,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顺娘和喜家,赵三郎呢,也在一旁敲边鼓,说顺娘和喜家的种种不好,最后一家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一定要报复顺娘和喜家,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只不过,他们知道顺娘跟这镇子上的泼皮闲汉陆全,以及算是当地恶霸的齐大郎有关系,他们也不敢明面上报复顺娘,跟喜家做对。
想来想去,还是赵家娘子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说隔壁何家跟赵家是老邻居,她要去找何家娘子臭一臭喜家,说喜家二郎并非良善,而是恶人,不但跟那个泼皮陆全称兄道弟,还跟恶霸齐大郎结交。这样的租户以后一定会招惹官司上身,作为租房给喜家的房东到时候也会被牵连。何家娘子听了赵家娘子的话也就信了,等到赵家娘子走了,她跟她官人,做布帛买卖的何五郎说了,何五郎就说那就不要再把房子租给喜家,赶走他们。毕竟何家是做买卖的人家,最害怕牵扯到官司里头,那样是要破大财的。对于做买卖的人家来说,平平安安才能赚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