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胡八一跳上驾驶座,招呼赵启平上车。仪表盘上火机和烟盒都在,但一个小时前坐在这儿的人已经变成白骨了。他心里多少有点唏嘘,并不怎么忌讳地点了根烟,狠狠抽几口打着了车,绕着旁边那辆车转了半圈,把烟头递给赵启平。车里被他们浇了些汽油,烟头顺着开着的窗口刚落进去就嘭地冒出火苗,他们看着那堆火明明是越烧越大,却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
国境线在他们南方。胡八一打了个呵欠,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恨不得拿根火柴支上。从昨晚进通道开始他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现在全须全尾儿的从斗里出来了就开始困,说实话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嗲赵,跟我说说话,要不我睡过去了该。”
赵启平在车门边儿上翻出包纸巾,抽出张**净纸巾去给胡八一擦脸,泥水**了之后稍微一碰就往下唰唰地掉土粒子。
“那颗珠子是什么宝贝你知道吗?”
“反正不是樟脑球。老祖宗的玩意儿没法说的多了去了,我开始怀疑是鲛珠来着,但鲛珠也算海产,没道理那章鱼光抢随侯珠不抢它——操,随侯珠要是能拿出来,咱俩下半辈子躺着吃都行。”
赵启平看他眼睛都放光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拉开背包掏出一角金板拍他大腿上:“就你,也他妈好意思说王胖子是钱串子脑袋?”
金板差不多半尺方圆,还挺厚,压在腿上有个十几斤的样子,胡八一连着用了好几个卧槽表达自己特别激动的心情,扭脸冲赵启平直噘嘴儿:“快来,赶紧给哥哥亲一个,等不了了!”
赵启平揉揉肩膀,他刚才在淤泥里走的特别步履蹒跚,和包里多出这十几斤也有关系,现在看着胡八一得意洋洋兴高采烈的,觉着这人特别单细胞,草履虫似的,顺嘴又说,“亲一个不急,我问你,这个怎么出手你想过吗?拿到金店去还不被逮起来?”
“虾有虾道,蟹有蟹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胡八腾出只手来摩挲两下子金板,一脸丰收农民的喜悦,“回头找明叔就行,那港灿最喜欢新坑,认识的下家也多,扎他一笔不在话下。完事儿呢,我打算着给你换个好车,再置套房,小日子那叫一个美!”
赵启平也困得厉害,胡八一描绘的美好蓝图听在耳朵里全变了摇篮曲,在研究到医院附近哪个小区最好的时候,头往椅背上一靠就睡过去了。他嘴唇很**,微微张着,因为疲惫或者是放松的缘故,呼吸比平常要粗重一点。胡八一扭脸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就此金盆洗手也不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了这几年,最后捞这么一票大的,足够他当本钱**个什么小买卖了。比如在潘家园盘个铺子——或者在医院门口开个鲜花水果店也不错,每天还能和嗲赵一块上下班什么的。他眯着眼,美滋滋的,脑子里想了一遍天天接送赵启平的画面,平常顶看不上的那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酸文假醋大水词儿现在居然都能咂摸出甜来。
中午最热的时候赵启平热醒了。其实胡八一开着空调,但黑色车身太吸热,车里温度直线上升,他半梦半醒间觉得有只手在给他擦汗,很自然地就凑过去蹭了蹭。胡八一拍他大腿:“醒醒,别睡了,欢迎回到祖国。”
赵启平吓了一跳:“这么快?”
“是啊,离我们上次斗旱魃的地方很近,换你开车,我困得……”胡八一眼睛里全是血丝,呵欠着口齿不清地说,“幸亏是在草原上开车,要不然不知道撞了多少回栏杆了。”
他们在遇到的第一家写着“修车住宿”的地方停了下来,公路旁边几间矮趴趴的房子,是那种为长途司机准备的简陋旅馆,唯一的好处是便宜,其余的什么也谈不上。他们只能包下一间四人间,在公共水房里用凉水冲掉自己身上的污泥。水特别冷,大概是从深井里抽上来的,淋到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赵启平哆嗦着搓了两把胳膊,然后胡八一的手指温柔地搭到他肋骨上。那儿被章鱼的触手紧紧勒过,现在刚刚透出点不正常的嫣红,形状是茶杯口大小的圆形,胡八一摸得很温柔,很难说那力度到底是为了检查有没有伤到肋骨还是爱抚,赵启平扬起满是水珠的头甩了他一身水。
胡八一哼哼了两声,色厉内荏地去捉他:“今天可就咱们俩人一屋啊,你敞开了叫也没事儿。”
“隔壁还有老板娘呢。”赵启平乐,拿盆接了水去泼他,“再说了,体力不行少想这些。”
“说谁体力不行呢,啊?”胡八一凑过去胡子拉碴地亲他,扎他,“胆儿肥了啊你。”
“我我我,我体力不行,”赵启平在这流氓脸上很响亮地亲了一口,“等我缓一缓好不好?”
胡八一就坡下驴地表示,缓缓就缓缓,想怎么缓都行,我等着呢。
57、以一见钟情开始,以荒淫无度结束
房间很小,所谓的四人间是两张贴墙而放的双层床,角钢上本来刷的是蓝油漆,现在快掉光了,看着像三线县城的高中男生宿舍,连味道也差毬不多,积攒下来的汗味淡而顽固,是所有住过这间宿舍的大老爷们留下的一点魂魄的影子。
赵启平倒进靠门口的下铺,床吱嘎吱嘎地响了好一阵,胡八一坐在床边推推他:“往里边点,给我腾个地儿呗。”床有的是,赵启平想让他睡别的床去,可还是靠着墙把自己侧展成尽量不占空间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