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无法只能顺势改招。而常生本来就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头脑也混沌不清,心脏还在抽疼,自是无法跟上燕留的变招。“噗”极轻的一声剑入人体的声音,这场比武有了胜负。
常生再也忍不住喉头的腥甜。一口鲜血喷出,溅上了燕留的衣角。燕留呆呆的拿着剑柄不知该进还是退。他眼睁睁看着常生的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他看着常生一身伤痕,他看见常生对他,笑了一下。
极其清浅的笑,不是吃阳春面时候的笑,也不是过垂杨柳时候的笑,也不知对坏人的冷笑,是一种失望至极,疲惫至极的笑。
燕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要失去他了。
就在常生要倒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的小乞丐突然从侧面飞出,一把揽住常生的腰,用手直接拔出燕留的剑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带着常生扬长而去。
第9章 往事
常生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山河门内自己的房间里了。
“常生,你醒啦。”随着声音传来,门被推开了。来者是元景。常生坐在床上,感觉身体里的内力澎湃汹涌,竟有几分无法自制。“是秋日红。”元景看着常生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是说了出来:“你中了秋日红。”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薛故是叛徒,她也的确是叛徒。”元景叹了口气,“你师父中毒已深,你走后不久,他的毒性我便再也压制不住,千钧一发之际我收到薛故的飞鸽传书,她竟寻到了难得一见的千水珠。”元景有些踟躇,为难的低下了头“那千水珠我已经给你师父入了药,常生,对不起,我会尽力为你再寻千水珠的。”常生看看自己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了那日的一剑。师父说了,没办法了就找师父。
“师父呢?”常生问。“后山寒潭。”
常生找到师父时,看见师父正坐在竹屋门口,看着屋内。远远地,常生几乎不敢认,师父的一头乌发,已尽皆雪白。
十丈,五丈,三丈,常生已经几乎站在师父的身后,可是师父没有回头,似乎没有发现常生的到来。竹屋的小门没有关,常生顺着师父的眼光望去,看见墙壁上挂着满墙壁的画,画中人赫然就是薛故,还是小师弟时的薛故,吃面的薛故,放风筝的薛故,在寒潭玩水的薛故。
他已经站在了师父的身后,近的能闻到师父身上的药味。师父手上像握着什么,看着有点眼熟。师父好像终于察觉到有人来了,“故儿?”师父回头的时候,常生终于看见了师父手上拿的东西,那样东西他也收到了,那封,薛故和燕留大婚的请柬。
“常生?”师父嘴角的弧度下去了一点,急急忙忙的把手中的请柬放进怀里。常生也体贴的不提。
师徒两人好像突然有了默契,二人呆呆的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寒潭和落日。呆在师父身边的常生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一心练武心无旁骛的小时候。
小时候,常生喜欢吃糖。别人都拦着他,只有师父不拦,师父只问一句,你想清楚了吗?师父说,人活一世,心之所向事甚多,可能为之事甚少。皎皎明月不可留,年华正好不可留,逝者不可留。如果想了又想,还是很想要,那便要得,哪怕所有人都说要不得,也要得。
这次,真的很想要啊,虽然剑伤很疼,虽然心里也很疼,但是想见他,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想问他一个问题。
于是又至金陵。
山河门隐世时久,可门内收藏不少。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后,他终于查出了燕留到底是何人。当年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钱庄晏庄,在十余年前的深夜被一夜灭门,两百余口无一生还。只有晏家小公子被藏在水井中逃过一劫。
燕留,就是当年那个晏家小公子。
而当年指使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却一直辗转,线索极难寻找。最后,所有的零碎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谢君。
燕留自那日伤了常生后,一直未发一言,只是终日练剑。每日黄昏时,会到厨房下一碗阳春面。日日如此。
他想,等报了家中大仇他就去寻常生,虽然山河门难寻,他翻地三尺也要找到常生。每每深夜,他都会梦到常生,梦到自己将剑送入他的腹中,梦到常生望向他的那双眼。
薛故也闷闷不乐。她每日坐在窗前,看着几只离群了的大雁。她好想那一池寒潭啊,好想和那些人一起坐在桌边吃饭,好想元逢啊。千水珠既已送出,他应该不会死了吧。她常常在想,要是跟元逢说,这毒不是她下的,这火不是她放的,他会不会信。想着想着,她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算了吧,一个叛徒,还指望谁信你呢。
同床异梦。
冬天到了。
燕留等不了了。他回了一趟神鬼峰,在峰主门前跪了一夜,门打开的时候,他终于求到了两张赦令。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是薛故的。
他看着峰主的靴子,不敢抬头,不敢看那个人的双眼。只听见那个人的叹息。
“我老了。”这大概是峰主第一次跟他谈话是以“我”开头。燕留抬起了头。峰主的确老了。他初来神鬼峰时,峰主还是一个有野心的中年人。现在,他却只是叹息着摇摇头。“如果,你活下来了,还是来看看我吧。”峰主摇了摇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这么几个孩子了。
“徒儿不孝。”燕留的眼睛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