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我们今日出去吃。”
凤翱暗自松了一口气。
经年已过,下界已经物是人非。
扎着揪揪的儿童嬉戏着光脚从田边追逐跑过,当年的大姑娘也变成了老婆婆。
简陋茅草屋里的粗饭蒸薯只要三个小贝子就能换满满一大碗,仲艾带着换了布衣的别扭的凤翱安然坐下,熟悉的要了几个素菜一碗肥鸡,桃花眼滴溜溜的转,熟门熟路好鼻子的站起来管冒着炊烟那人家换了一大竹筒的米酒。
两人样貌如画,你斟一口我饮一口喝起来,仲艾喝,凤翱就默不声语的陪着他喝,全然无视周遭食客和村人好奇的眼光。
“很久以前,小妖曾带我来这里换菜。喏,就是在那大河边的树下。夕阳西下的时候,那里有好多交换食物的人,如今倒是没了。”
司医上神托着半边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碗里的菜,也不吃,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对面的俊美男子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
仲艾心里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转生之后,这小妖的脾气竟能变得如此之大,原是多么温柔正直的好少年啊,可这如今别扭的小凤凰,竟连自己的醋都吃,真真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有没辙。
“喂,以后,我们也常来吧。”仲艾主动将手伸过去,在桌底下,紧紧握住那凤翱的手,眼见着小凤凰还一副眸色冰冷,板脸赌气的模样,耳尖却微微泛起红来。司医上神好心情的勾起艳红的唇角,大大抿了一口竹筒里的酒,嗯,不错,虽是粗劣,却甜丝丝的。
凤翱盯着那粗破的碗,并没有抬头,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绷直的线,手上紧紧反握住司医上神那滚烫的手心。
司医神殿上,凤少主成了常客。
早些日子泊樱还客客气气的奉茶倒水,作了十足的优雅待客之道。
后来见他日日来勤,常与上神一处,上神也任着他,合殿上下看在眼里,干脆任由他把这里当成自家自由行走。
灵芝女娃娃头上带着金灿灿的凤尾簪恨恨的咬着小手帕看着上神与小凤凰整日亲亲密密。坐在桂花下的玉阶上,晃荡着小短腿,怀里抱着一个草人,小嘴儿里念念有词的戳着。老桂树晃着结满桂花的树冠,试图眯着眼看清树下女娃娃手上草人的样子,清风吹来,稚嫩的女声清脆嘟囔着,吹到老桂树的耳里:“坏鸟儿,抢我上神!戳你!戳戳戳!!”
桂树努力看清那草人上写着“凤翱臭鸟”四个字后,学着人样摇了摇树冠叹气,落下一地细碎金银的桂花。
“唷,谁惹着咱们芝儿妹妹了?”叽叽喳喳的翠色小鸟落在矮矮的枝头,闲闲的梳着身上的羽毛。
泊樱端着新晒好的沙丹从庭前缓缓而过,少年容颜清纯,男女莫变,青色薄衫子又附了一层淡黄色纱衣,长长垂下的衣袖系着双青流苏,腰间并佩,步子优雅,眉眼可爱。小鸟儿嘴里调侃着小灵芝,珍珠大的眼睛却一眼不眨的盯着那泊樱瞧。
灵芝见他这副色痴痴的样子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本是心里憋郁,一个抢了上神的,一个抢了泊樱姐姐的,一个两个没一个好玩意儿,手里草人对准那枝头小鸟砸了过去,相逢忙扑啦啦飞起来,糗得很,小丫头鼻尖儿哼了一声,拍了拍小胖手里的灰,傲娇离开,只剩老桂树笑的乱颤,抖落下更多的花朵。
殿上的司医上神手里握着一卷竹简,头枕着手臂,银羽样的睫毛合上,长长的发垂下来,没过脚踝,浅浅睡了过去。腰间的药囊随着呼气起伏轻动,散发着舒服幽幽的药香。
定是昨夜折腾狠了,竟白日里理所当然的坐在正殿上睡着了?
披着大氅的凤少主俯下身,没有半分祸魁罪首的心愧,手指不由自主的覆上那嫩嫩的娃娃脸,如珍如宝的摸了摸,勾起那下巴,周正的神位正袍下,隐约露出的羊脂白的锁骨上,还有一点两点未来得及消退的红痕,凤翱火红的眸子燃的更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仲艾睡梦中动了动,凤少主面色冷静的左右扫了一眼,见殿中小仙都在各忙各的,碾药,挑拣,捧着大摞医书匆忙而过。
正是好机会。
他向着那睡意朦胧的脸庞,瞅准时机,快速低头啄了一口,然后面色如常的转身下了阶梯,若无其事的端着冷清高傲少主范儿,出了司医殿。
刚过了仙人渡,就遇到了实在不想见的人。
凤翱见了那桥上妖媚的身影,下意识的略停了停脚步,隐不可见皱了皱眉头,还是快步走过去,三十步之后稳稳停住:“见过吾主。”
“这仙人渡是上界中最美的地方,小凤凰。你觉得呢?”
银链粗粗锁着一环又一环连着桥上的玉板,脚下是万丈的星云,漩涡着,纠结着,不死不休,赤红的,流金的,幽蓝的,万彩辉映,苍兮立在桥上,星子尘灰如萤虫之光,在他身周飘来拂去,映的那绝色的脸上更是神圣不可亵渎。
“吾主说是就是。”
凤翱远远立在那里,眸色似比那星尘更亮,火红醉人,却无一丝情感。
妖主懒懒的也不去瞧他,伸手去够星尘,那星光握在手上转瞬消散,他望着沾满灰尘的手,可惜道:“还是没忍住。”
凤翱脸撇向一边,拧着眉毛,半晌,如蚊吶细声,恩了一下。
妖主拍了拍灰手,突然忆起当年司医醉醺醺的从桥那头晃晃悠悠的上来,如同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兽般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