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偏不倚,这个时候赶到了饕餮楼,绝不是来喝酒大骂的。
“几位慢用,花某先行告辞了。”花满楼起身道。
“花公子不可呀,山外有坏人。”欧阳珏一个大男人说出这话来,总让人不由得想笑。
偏偏没有一个人笑。
裘咕噜听了这话,手中的鸡腿放在了盘中,他站了起来。
黑兄白弟的手也不自主放在了腰间。
剑拔弩张的时刻,花满楼却似乎浑然不知。他继续往出走。
“留客留客,客不留,要客留。”裘咕噜话音未落,他已滚到花满楼脚边,挡住了花满楼的脚步。
花满楼却还是笑笑,脚步一转,要从侧面走。
他的右脚刚迈出半步,两锋剑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地从他身后刺了过来。
黑兄白弟脚下生风,气势唬唬,眼看就要刺中花满楼的后背。
花满楼却一个翻身,落到了裘咕噜身侧。
黑白二人急急收剑,裘咕噜却一个胖鲤鱼打挺翻身跃起,还未来得及看他要作甚,他却一个泰山压顶直直压了下来,一旁的欧阳珏也忽地抽出一根细丝,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向花满楼甩了过来,这细丝忽而变成千万根,根根透着杀气!
这正是欧阳家的千丝结!
追命夺魂的剑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一黑一白两条露着凶相的铁锁,看来他们真要使出看家的追魂夺命锁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花满楼一个移步换位,转眼间离裘咕噜十步开外,追魂夺命兄弟的锁却不依不饶,寒光逼现,冽冽向花满楼扑去。
花满楼斜步踩上旁边一块大石,铁锁和千丝结的声音与风摩擦的声音在他的耳中作响,突然间落在追魂夺命兄弟中间,俯身穿过,铁锁落地。
再看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千丝结,俨然千万条狂舞的毒蛇,丝丝相扣,环环相接,似乎要把人撕成碎片。
电光火石间,花满楼忽然静如山峰,右手一出,万丝归一。
花满楼从来是个温良谦逊的人,胜负已分,他绝不会做多余的争斗。
他只是要走出这饕餮楼,回去江南。
“各位谦让了。”花满楼道,便转身要走。
他的身子却不听使唤,无法动弹,内心燥热,血气翻涌。忽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众人皆慌,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一时间竟忘了去扶住这位摇摇欲倒的公子。
花满楼只觉得脑中全是一个人的样子。
这人在笑,这人也叹气,这人端起酒杯,还不忘朝他挑挑眉毛。
他知道自己要倒下去了。
全身绵软无力,额头上也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身体和灵魂分离了,全然动弹不得,只能倒地。
突然,一只手揽过他的肩,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看到那个人教他骑马,把他抱上马,自己也跳上来,还振振有词道,这马儿性子烈,要两个人齐心协力才能驯服。
他看到那个人捉着自己的手放到那列歪歪扭扭的‘只愿君心似我心’上,道,花满楼你读读我写了什么字?
他看到那个人喝了一口自己的茶,又假装殷勤地端过来,道,花兄你快喝我给你倒的茶。
他看到那个人,他笑着对自己说,花满楼,你太不厚道,总是酿些好酒,让我陈天地惦记着。
他看到那个人偷偷揣了他的木兰在怀里,还得意地喊,花满楼,你的花丢了,快来找。
他看到那个人说要帮他摘桂花酿酒,却在像只温驯的猫儿一样在树下呼呼地睡着了。
他看到那个人来到他的床边,手轻轻地从轻阖的双眼上抚过,道,我在这里。
花满楼心中说不出的闷,慌,和不知名的喜。
他想要伸出手去握住这只手,却触到织锦的被角,一片冰凉,什么都没有了。又是一片黑暗。
他知道自己醒了。
他意识到那是个梦。
“花公子觉得身体怎么样了?”欧阳珏给花满楼端碗黏糊糊的不知何物的东西来。
“并无大碍,多谢。”花满楼道。
确是有些奇,虽是吐了血,又被梦魇纠缠,但醒来之后,身体并无不适,甚至还有些轻快。
“花公子不要着急,只是中了毒。”欧阳珏气定神闲地道。
“哦?”
“花公子中的是秋神草之毒。秋神草是种茸茸小草,血红,无味。寻常人绝没有资格中此毒。此草挑剔而灵性,只有常年沐浴花木之气,且不好酒色之人,气息与自然万物相通相合,保持纯净之气,才能得到秋神草的亲睐。可这样的人世间又有几个?因此,秋神草变的异常凶残,人还在十里之外,它便能觉察,使人不知不觉中毒。”欧阳珏见花满楼神色平静,便又道。
“看来花某还真是有幸,能中的此奇毒。”花满楼还是波澜不惊,仪静体闲。
“花公子可知其毒在何处?”欧阳珏接着道。
“愿闻其详。”花满楼道。
“此毒的奇异之处,还在于它的性子。并非要人一命呜呼,而是三重依次,到时便发,余时如常。”
“所以花某今日便是到了第一重毒发作之日?”
“正是。”
“平日不扰人,到时方发作。真是有情有义之草。”花满楼笑着道。
欧阳珏一怔,心中不禁有些烦躁。
想惹恼这个心思豁达,神态自在的花满楼,真是难于上青天。
“花公子这毒,是一旬一发。”他闷闷地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走。
“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