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顺着九宫格挪移出来的小径,走到了不断肠的门前,恭恭敬敬道:“晚辈陆小凤,特来拜见鬼医前辈。”
门倏地开了。
屋子的正中间放着藤条编织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颗酱黑色的药丸,一个白色的盛着水的杯子,杯子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单单写了一个“请”。
陆小凤毫无犹豫,吞下了那颗东西。
“年轻人果然有胆识。”
一个男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不过五十左右的年纪,面容清瘦,仪态大方。
“门前嬉闹,是我小徒咏儿调皮,不要介怀。”
“哪里哪里,在下此次前来,是为帮人求医。”陆小凤道。
“找鬼医,自然都是求医,帮人求医的倒不多,说你帮的那位病人的情况吧。”
“他中了秋神草之毒。”陆小凤一字一顿道。
“秋神草?这怎么可能,这秋神草普天之下共有七七四十九株,我这断肠谷种有七株,其余四十二株,皆在西域……”他停了一下,又道:“何况这毒虽然凶险但挑剔非常,一般人它是看不上的,所以即使它是毒中翘楚,也鲜有人中。”
“中毒的是谁?”他突然问道。
“花满楼。”陆小凤轻轻道。
“天下四公子之一的江南花家七公子?”他像是确定般问道。
陆小凤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么巧,当初我还想,天下若有一人会中此毒,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花满楼了,却还真的是他。” 他像是赞叹又像是惋惜般道。
“师父,秋神草丢了一株!” 正说着,一个穿的像男孩子却扎了小辫的小姑娘跑了进来,看来就是咏儿了。
果然,只有六株了!
“有红叶红根的吗?”
“没有红叶,红根有没有咏儿也不知道。”
“好,你先出去吧。”
咏儿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偷偷瞄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却浑然不知。
“既然无红叶,那就说明花公子中的确实是中了丢了的那株的毒。”
“前辈可知是谁偷走的?”
不断肠叹了口气,道:“玲珑的侄子,欧阳珏。”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云阳要拜我为师,纵有万千不愿,却终是抗拒不了自己想要赎罪的念想。”
“多谢前辈!”陆小凤道。他惦记着花满楼的身体状况,既然救命的秋神草不在断肠谷,他就要立刻去找欧阳珏了。
不断肠却叫住了他。
“你可知这秋神草之毒,并非找到秋神草就能解。”
“还有相思之人的心头血。”陆小凤记得欧阳丹儿给他说的话。
“这相思之人可不是找到就行,她的血液还必须是最浑浊的,即酒色浸染之血。”
“酒色浸染之血?”这次陆小凤着实吃惊了一回。
“中秋神草之毒的人,血一定是至清至白的,而解毒之血,就至混至浊。”
他陆小凤的血不就是酒色浸染的吗?天下的酒和天下的女人,还有比他陆小凤沾染更丰厚的吗?
花满楼养了多少年的花,陆小凤就喝了多少年的酒。至于美色,总不少于美酒。
他多么像那个最为恰当的解毒的人。
可这个人,还须是花满楼心中相思之人。
谁也不知道花满楼在被秋神草折磨的那些时刻里,思念的是谁。
又或许,他已经喜欢上了欧阳丹儿。这样他也不必再受第二重毒的锥心之痛。
一种本不该有的悲楚之气笼上陆小凤的心头。
“何况取心头之血,还的要我这个鬼医吧。”
“那就多谢前辈了。”
同无数陆小凤不在的日子一样,花满楼安安静静在做自己的事。
房间里依然是淡淡茶的香气。花满楼面前放着两个棋盒,一是白玉,一是黑曜,自己跟自己下,倒也自在。
忽而棋盒一滑,眼看就要掉下来,花满楼一伸手,盒子稳稳落在他的手掌中。
花满楼却一动不动了。
刺骨的痛从他的头顶,一寸一寸地撕裂,仿佛一把寒光凛冽的尖刀从他的每块骨头上一一顺次割开,脚心都是噬骨之痛。
可是身体的痛远不是秋神草的精髓,是他的心!
似乎有一根明亮而闪耀的银针,在他的心上一针一针地划着,刺着。
像无知的孩童刚学写字那样,胡乱涂画,把他的心划成一丝一缕。
又像一只小鸡在啄米,一下一下,把他的心都啄成碎片。
再有一针,从他的心尖上慢慢地扎下去,忽地一用力,把心刺穿了!
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知道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可是他只能紧紧握住棋盒。
不要动,怕一动,就会有千万条毒蛇来啃噬,会有千万只蛊虫来锯食,会有千万的丝来把心缠成血泥。
这样的疼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来,第三旬快到了吧。他轻轻地想着,连呼吸都是痛的。
这个时候,他竟然温温地笑了。
梦又要来了
。
白茫茫的一片,有些模糊,再凑的近些,原来是下雪了。
白雪皑皑的世界总是静的,没有鸟叫,没有花开的声音,连那些活泼的要跃上水面呼吸的鱼儿,好像都睡着了。
夏日苍翠的山和碧澄的湖,都被白雪覆盖,也沉沉地睡去。
千山白雪,万籁俱静。
教人不由得想起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句子。
但这句子放在这里显然不太恰当,在这山静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