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噼啪的响了一声。
唐欢走过去,挑了挑灯芯,才道:“应不应该杀他,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那些少女的家人说了算。他们若是愿意付出放弃订单的代价,这次任务自然可以取消。”
明渡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家的女儿被人暗暗偷走,随意糟蹋,这该是多么大的仇恨?又是多么冷血的人,才会放弃这种仇恨?
他不再说话,只是再次运功,希望早些消耗掉药力。
唐欢见他这样,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用的。你知道,唐门的杀手,只要不死,就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更何况,”他顿了顿,“这位姚县令背后可是有着不少的高人,我也未必能成功啊,对不对?”
说到最后一句,他居然还带了一丝笑意。
明渡诧异的看着他,确认他并未说谎后,道:“这么危险的任务,竟然让你独自一人执行?你也答应?你,你,你可真是……”
“不自量力?”唐欢笑着摇摇头。
他道:“本来的确应该是我独自一人执行的。即使有些危险,但并不是我应付不了的危险。连唐锦,都不得不妥协。可惜呀,可惜,”他叹道,“却不知怎么走漏了些风声,让姚县令更加警惕起来了。本来我一个人就可以的任务,却连累得唐锦也参与进来。”
他看着明渡道:“你就没有奇怪过为什么他会邀请你吗?”
明渡不语。
“阿锦在几天前就潜进了这位姚县令家,并顶替了他所宠爱的一位妾室。”
明渡道:“所以,是她提议让姚县令邀请我来,因为她知道你一定是与我在一起的,这样就可以毫不引人注意的让你进到这座府邸中来了。”
唐欢道:“不错。”
明渡喃喃道:“出家人果真好骗么……就这般利用我。”
唐欢没有辩解。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事情了,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唐欢道:“我已经将前因后果与你说了清楚,想必你已经没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了。”
明渡沉默着。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唐欢轻轻的笑了笑,道:“如此,我去了。”
他走向门,停了一停,又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姚县令回到了房间。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长时间的祭祖无疑是颇耗心神的,他现在已经有些疲惫了。
他本应该立马到他那张舒适的床上休息,但他没有,因为他的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个人。
一个面貌普通的年轻人,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壮汉,和一个非常沧桑的老人。这三个人,看起来十分平常,一点惹人注目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你去到街上,可能会发现无数与他们相似的人。但姚县令却是对他们很是尊敬,态度不仅友好,甚至还有一点点讨好的样子。
他道:“这段时间,还劳烦诸位照顾了。”
老人道:“不必道谢,拿人钱财替人行事,本就是我们的本分。”
年轻人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处的杀手,接了这单子。不过有我们三人在,想必县令也不会出事。”
姚县令苦笑道:“唉,也不知是何人与我有仇,竟雇人杀我。”
那壮汉悄悄撇了撇嘴。他本是看不起姚县令的,奈何现在姚县令是他的雇主,他必须要保护姚县令的安危。
房间中又变得沉默。
没人接姚县令的话茬。他们都知道姚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姚县令并不在意,他望了望窗外,道:“天色很晚了,我大概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老人道:“请自便。”
他们三人守在床边,闭目养神,暗自留心着一切动静。
他们已经守了七八天了,却从没遇到过任何杀手。这并没有让他们放松,反而是更加警惕。
消息绝不会错。谁都知道,一个杀手在杀人之前,是要做很多准备的。时间越久,就说明杀手的准备越充分。
他们当然没有想到,唐欢之所以久久不来,只是因为他要陪明渡一起过中元节。
寅时将至。(注:凌晨三点到五点)
这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也是这三人警戒心最强的时候,因为杀手通常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夜晚还是很安静,只有知了一声一声的鸣叫。
就在此时,尖锐的破空声突兀的传来!
壮汉反应最快,猛的挥刀去阻拦。但是这只箭太快太快,他们听到破空声的时候,这只箭已经穿透了窗户,直奔床上的姚县令而来!
壮汉干脆将姚县令从床上一把推了下去,自己用身体硬生生挡住了这一箭。
就在此时,年轻人已经破窗而出,就要去找那个放冷箭的人!
他既愤怒又紧张,愤怒有人敢在他们的眼下动手,紧张于他们竟没有发现房外有人!
老人的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上,道:“别找了,我们找不到的。”
他就那么出现在年轻人的身后,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好像他从来就是在屋外的。
有如此傲人的轻功的人,自然也有傲人的内功。但是这个老人的脸上满是凝重,他道:“除非那个人自己露面,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
有什么人,是即使在你身边,但无论你内功多么高强,都无法找到?
年轻人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他张了张嘴,道:“难道……”
壮汉也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