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瞧了瞧天上,“这会子刚晌午,吃什么晚膳呀!”
所以这意思是还没吃吧!他负手走出了前殿,边走边道:“朕过会子传膳,赏你搭桌子吧。”嘤鸣还没来得及谢恩推辞,他就已经阔步往揽胜门上去了。
这呆霸王,倒也不是那么不堪,除了有时候独断专横些,大多时候还是挺正常的。嘤鸣站在台阶前向南眺望,园子里风光正好,这欲秋不秋的时节,不像先头那么热得厉害了,惴惴的心也能平静下来。早前对进宫很恐惧,宫廷生活的最开始也叫她难熬异常。现在时候久了,她好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那么多人同被困在这雕梁画栋的城里,她不是最孤单的。
七月初六转眼便到了,因她在宫里,朝廷颁发的册封诏书先在她跟前宣读,然后又上直义公府念了一回。
纳公爷领着全家老小跪在堂屋前的空地上,身后摆着紫檀的香案,案上高高点着一支线香。风徐徐吹来,吹得线香顶上微茫欲燃,也吹得内廷总管刘春柳拂尘上的白马尾丝缕纷扬。
保和殿大学士举着黄绫圣旨,每一个字节都拖得老长:“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咨尔鄂奇里氏,公纳辛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柔嘉表度,六行悉备,宜昭女教于六宫。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
纳公爷觉得魂儿都在头顶上飘着,但耳朵像生了钩子,死死勾住了圣旨上的每一个字。他是没想到,他们齐家从龙这么多年,在他这辈儿里,出了第一个皇后。
往后他就是正正经经不折不扣的现任国丈爷啦,多稀奇,多叫人感慨际遇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纳公爷自觉腰杆子这回可硬了,世上哪有人不愿意出人头地的,当年孩子们到了参选的年纪,要不是薛尚章自说自话拍板让她闺女当了皇后,纳公爷也有过让嘤鸣进宫的念想。可后来知道没戏了,姐儿俩感情再好,共事一夫没意思。二丫头像他一样重义气,在深知手底下,一辈子至多混个妃位,出息不大,干脆逃避参选,找个寻常人家嫁了得了。如今兜兜转转,这顶凤冠到底还是落在了齐家,纳公爷此时有种想哭的冲动,仿佛这些年受的鸟气终于吐了出来,要当就当一把手的壮志自己没能得酬,闺女做到了,光耀门楣。
大学士念完了最后一个字,笑着说:“公爷,给您道喜啦。”
刘春柳上来搀扶,一向眼里没人的大总管这回热情非常,垂袖向他们打了一千儿道:“给公爷和福晋、侧福晋道喜了,娘娘进宫半年时候,今儿诏书下了,这会子家里总可安心了。后头大婚事宜,老佛爷发了懿旨,一应照先头娘娘的规制来……”说着声口矮下来,笑道,“就是按着嫡皇后的规矩过礼,您想想,这是何等的体面和尊荣。”
“是是是……”纳公爷揖手说,“全赖老佛爷和万岁爷抬爱,只盼着娘娘能好好伺候主子,代我们鄂奇里氏报答主子们的隆恩。”一头说着,一头往上房引,请大人们喝口茶,一同沾沾喜气。
前头有纳公爷招呼,福晋和侧福晋就退到后院去了。侧福晋眼下还晕乎着,似哭似笑对福晋蹲安:“给福晋道喜了。”
福晋笑着扶了一把,“孩子是您生的,该当我给您道喜才是。”
“不不。”侧福晋含着眼泪说,“孩子虽是我生的,更是您的闺女。这些年全仰仗福晋调理,让她识得眉眼高低,进了宫才得主子赏识,这些全是福晋的功劳。头前三哥儿和四哥儿爬树看见姐姐了,说姐姐瞧着挺滋润模样,我心里还放不下。这会子旨意来了,一块大石头落了一半儿,总算没有委屈了孩子,要不我这一辈子都要揪在上头了。”
福晋听了也有点儿怅惘,高兴只能高兴一半儿,宫里沉浮瞬息,谁也不知道路能不能一直宽坦下去。但开了好头,总比一直不明不白的好,这半年孩子在宫里没消息,家里比她更着急。眼下尘埃落定,她大概还是不上心的样子,家里就连她那份一块儿高兴了。
“只是不让娘娘回家来,说老佛爷和太后舍不得,要留在宫里。”侧福晋很失望的样子,“原以为能在家待上三个月,我把她那小院儿都收拾好了,这会子心里头真不是滋味儿。”
福晋说不碍的,“咱们明儿就进宫谢恩去,不愁见不着娘娘。”
两位母亲丫头丫头的叫惯了,如今开口闭口叫娘娘,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
来宣旨的人稍逗留一会儿就回宫复命去了,纳公爷打发人过来传话,说要上祠堂通禀祖宗。福晋和侧福晋进门的时候,正看见纳公爷跪在列祖列宗神位前念念有词,说:“咱们齐家出皇后娘娘了,往后就是正经皇亲国戚。虽说当了皇后不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