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意思吧?我對你的感情都是假的,只是圖輕鬆所以選了你——就是這個意思吧?既然你是這樣想的,那我說什麼都沒用。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一直以來對你說過的話不是嗎?”
“不是。我相信你。”
騙人。
如果相信我,爲什麼還會說出好像我應該選擇阿縞似的話?
“我相信你,但是那智,你可能沒有察覺自己真正的心情……”
“什麼意思!”
我下意識地用力拍了桌子。自己都被巨大的聲音和強烈的震動嚇了一跳。手掌陣陣作痛,心痛得更厲害。
“什麼叫真正的心情?我自己不明白,你才明白麼?那你呢,其實不想離婚嗎?想和女兒一起生活嗎?”
“我沒那麼說過。我選擇了你啊。”
“我也一樣,選了你啊!”
大聲喊著,吧嗒一下,我的眼淚掉了下來。我很少變得這樣情緒化。心裡那個冷淡的部份在問我:“你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
可是,好難過。難過得不得了。
這樣一來,我的心情豈不是半點都沒傳達給俊樹了嗎?
“那智……”
俊樹站起身,繞過桌子站在我背後。即使被他從背後抱住,我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
“抱歉,我並不是懷疑你。”
“我真像個傻瓜……還、還以為,比起總是掛在嘴邊,只要在一起,我的心情就能傳達給你,原來不是這樣。結果還是,完全不行啊……明、明明就算被你那樣擺弄,我還是選擇和你在一起啊……!”
抱歉,是我不對——俊樹一邊撫摸著我的頭髮一邊道歉。
“我本不想傷害你。我只是,希望那智——能夠幸福。”
不要這樣說。
我不在乎什麼幸福。這個詞永遠都在折磨我,肆無忌憚地插手我的生活,把它攪得亂七八糟。再婚失敗的母親也對我說過:我只是想要幸福而已,有你在,一切都變得不順利——
小時候讀過許多遍《青鳥》,無論如何都搞不明白。
幸福的青鳥明明就在自己家裡,爲什麼那兩個人還要出門尋找?
既然在家裡,那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得到幸福了麼?哪裡還需要尋找?只因為幸福太近,所以沒有發覺而已?沒有發覺,就無法幸福嗎?那麼,幸福原來是認知方面的問題嗎?
我也想要幸福。我為此努力,結果卻給某個人帶來不幸。唯一僥倖的是,好不容易才沒有打亂阿縞的人生。所以,我不會再去尋找青鳥。鳥兒已經飛到天空中,我只要能從地上偶爾眺望牠就够了。
“比起幸福,我更需要你。”
摟緊抱住我的手臂,我說。
“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我不要被留在原地。我不要……被拋棄。
俊樹用力抱緊了我,啞著嗓子說:“我明白。”
7月,當梅雨期過去,暑熱真正降臨的時候,俊樹因為過勞病倒了。
俊樹只住了一天院,只做了身體檢查和打點滴,看到他蹲在事務所的瞬間,我真的快嚇死了。
“還是在家休養兩三天比較好吧。”
“那可不成。上次的那個閣樓怎麼樣了?”
出院回家的計程車上,我們正用下屬與上司的語言交談著。俊樹掛念著工作,似乎無法安心休養。如今我們感到最棘手的閣樓——也就是在最高層的最高價的房子——還沒有完全談下來。
“昨天,我和部長見了客戶。客戶似乎正為選擇我們還是位於目黑的三峰不動產的房子而猶豫不定。我們的房子在面積上更勝一籌,不過……”
最高層有超過200平米的3ldk兩代居住宅[14],那個姓劍崎的有錢人正在兩家公司之間猶豫。這位有錢人是預測到了泡沫經濟破滅的中年實業家,他說希望把其中一層用作自己的第二住宅,另一層則為女兒準備。
“總是說服不了他呢,這可是關鍵時刻。”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