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不由分说地一手仍按着李世民的胸部,一手扶着他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回到寝殿,李世民整个人都瘫软在御榻上,只觉真比少年时打了一场硬仗之后还要累得浑身酸软骨痛。
魏忠快手快脚给他解开衣襟,从他怀里掏出那只可怜的鹞鸟,双手捧到皇帝眼前。李世民张眼一望,只见那鸟儿耷拉着小小的脑袋,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紧紧的闭合,鸟身软绵绵的垂下,显然是已经活活地憋死了!
“混账!”
皇帝这一声怒喝,吓得魏忠身子也抖了几抖,两手一颤,那鸟儿就从他手掌里滑落在地。
“这乡巴佬、田舍翁!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李世民这时只觉眼前有两团烈火在舞动,根本就看不见魏忠惊吓失色的样子。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通传之声:“皇——后——驾——到——!”
李世民怔了一怔,怒火固然是霎时一降,随即也看到身前的魏忠一脸惊慌得煞白之色。他却只道魏忠是像自己那样,是为着被皇后不巧听到自己如此大失君王风度地谩骂臣子之言。
他还没回过神来,长孙无双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左顾右盼了一下,道:“陛下,臣妾刚才在门外听到您要杀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您要杀的是谁?”
“我……”这时李世民心头的怒火不但尽数熄灭,反而是心虚得要命,暗自叫苦不迭,两手不由自主的在胸前绞扭在一起,结结巴巴的道,“……我只是……”
他本来想为自己申辩,说他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才那样乱骂一句发泄一下的,可是视线一触及地上躺着的那具鹞鸟的小小身躯,刚刚才降了下去的怒火禁不住又“呼”的一下蹿了起来,想:我堂堂一个皇帝,为什么要受尽这一介臣子的气还不敢说出来?
于是他一挺胸,怒气冲冲的道:“就是那该死的魏征!总有一天我非杀了他不可!”
“魏征?”长孙无双的一双秀眉紧紧的蹙起,“为什么要杀他?他犯了什么事啦?”
“他……他……”李世民本来满心要把魏征刚才如何“捉弄”自己的“恶行”向着这发妻和盘托出,可是话到唇边,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
终于,在结巴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突然又咆哮似的怒吼出来:“魏征经常在朝堂上当众地欺负……不,我是说……他刁难我、奚落我,让我堂堂一个皇帝都下不了台!”这怒吼到了最后,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委屈万分的诉说,两手更起劲地绞扭在一起,指节都泛起了白色,嘴巴也嘟得老长。
长孙无双却没有马上回答什么,只是一双眼睛又再左顾右盼地扫视殿内,最后停在跪坐在旁一声不吭的魏忠身上:“魏忠,今天朝堂之上陛下跟魏征为了什么事情争吵来着?你来说说看!”
“这……”魏忠摆出一副为难之极的神色,眼睛只是一味地往李世民那边望过去。
长孙无双的目光一垂,视线转向魏忠身前的地上躺着的那只死鸟:“是……为了这只鸟儿吗?”
魏忠连忙深深地俯身伏地——为的是遮掩自己脸上实在掩饰不住的失笑,两手也紧紧地捂在口上,用力地抑下已冲到喉间的笑声。
李世民却没必要像他那样忍耐,当场就“哈”的一声笑倒在床榻上,笑得抱着肚子滚来滚去。他笑得这样突然,笑得这样急,没笑几下就呛着了气,伏在榻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魏忠连忙跪行几步上前,扶起他的上身,两手分别在他前胸与后背上搓揉着,道:“陛下,陛下,您小心点儿,别真的闹出气疾又发作了。”
李世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也止住了这一场大笑,刚才的满腔怒火也彻底地一扫而空,直起腰肢,却忽然发现不见了长孙无双,不觉也是左顾右盼地四处张望着这虽然空间很大、但足可一览无遗的寝殿,道:“咦?无双呢?她刚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他的心头忽然猛的泛起一阵恐慌,一把抓住魏忠的手,“魏忠,无双她……她不会生了我的气吧?我刚才那样对魏征喊打喊杀的,她……她恼了我啦?”
刚才魏忠只顾得上给皇帝搓胸揉背,也没注意皇后是怎么脚步轻盈地离开的,一时也是瞠目结舌,回答不上。
二人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得一阵环佩丁当之声响起,李世民循声望去,只见长孙无双穿着隆重的钿钗礼衣,从寝殿旁边的耳房缓步而入。
李世民大吃一惊,只因如此隆重的钿钗礼衣,一般只有在大朝之日,或极为庄重正规的场合皇后朝见皇帝、接见贵宾之时才会穿戴。长孙无双这时连发髻上的金翠花钿也一丝不苟的戴上,那雕着凤凰展翅的凤冠的左右总共插了九钿之多,甚为沉重,因此她只能慢慢地走。
李世民连忙从床榻上站起来,赶上前去扶着妻子,道:“无双,你这是干嘛啦?”
长孙无双却轻轻推开他的扶持,跪坐于地,双手交叠腹前,深深的欠身行见驾之礼。
这更是闹得李世民手足无措,道:“你……你怎么啦无双?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生我的气了吗?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粗言鄙语的骂人,我更不该那样一门心思想着杀人,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你别再生气了,好吗?”说到后来,那语气都变作了讨饶、甚至是哀求了。他也跪坐了下来,扶着长孙无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