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周遭慢慢变得浓重的黑烟,和时不时跳动地舔上窗子的火舌,我害怕了。
如果死后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能再看到他,不能再和他说话,不能再继续享受他对我的好,甚至我也消亡于一片虚无。
甚至还不如现在。
至少我能看着他的模样,就算他会变成一把枯骨,至少我能够触摸得到。
他右手微微收拢,搁在胸前。
是我之前将心脏剜下给他塞在手里时的模样,我那颗灰黑色的,沾着不知是什么液体的心脏,它已经不跳动很久了。
它安静地呆在他的手心里。
我盯了它一会儿,才恍然抬眼去看顾灼,他还是之前那样,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他最后留给我的,那样一个微笑。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
我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还是很僵硬,等见了面我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表情呢?笑不出来啊,可我又不大应该这样哭丧着脸。
一段带着熊熊烈火的粗壮树枝从屋顶砸下来,可巧却没砸到我们,落在了床脚。
我爬上床缩进顾灼怀里。
瞅着他。
你瞧,快要结束了。
到底是你想不想反悔,或者我还是在害怕,也都没了退路。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这老旧的带着些湿气的树屋内部,终于开始烧起来。屋里都是滚滚的黑色浓烟,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我又往他跟前蹭了蹭,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半晌却发现他还是那副样子,看来火还没有烧过来。
我盯着他。
一直到脚上传来迟钝的疼痛。
顺着腿,往上一路烧过来,腰上,背后,慢慢地,是一种被蚕食的感觉。
也并不是非常疼。
我趴在他身上,他还是阖着眼,我和他之间,隔着我的心脏。
终于温暖炙热的火焰,顺着我的手向他扑过去。
我凑过去亲他,安慰他:不疼,别怕。
我满意于唇上的温度,我终于又将他变回了那个温热的,火热的,滚烫的仿佛能将我融化的顾灼。
是我所熟悉的。
是我唯一爱的。
视野一片耀眼的火海,让我想起他说的杏子林,花开起来的时候好像火烧云落了人间。
他该是在那花开得最繁盛的那棵树下,趁我还没来,又偷偷喝酒了。
我费力想起来,以前看过书上说,卿上刻的那八个字,似乎还有八个字和它成双成对地流传甚久。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一句话。
而他也终于将我整个人燃烧殆尽,不论世界在何时终止,我已与他归于尘埃,归于……同一把尘埃中,再分不出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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