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并不答话,表情讳莫如深。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随风忍不住大声吼道,“恶人谷要擒我,神策要杀我,我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不说!阿林他——”他说到这里哽住,低头看着怀里满身鲜血的师弟,阿林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云随风觉得有什么同样扼住了自己的呼吸,“都是我害的……阿林……那么多人……”
“风儿,此事与你无关,莫要胡思乱想。”陆玉开口道,语气生硬。
曲清商嗤笑一声。
“曲公子,”陆玉站起来转向曲清商,“现下神策更不可能放过你。”
“好笑,我曲清商还要指望你们这群正道人士放过不成?”曲清商再次嗤笑起来,判官笔在他的左手里打旋,“那么,陆前辈现在是要打恶贼,还是打官兵?”
他话音未落,窗外破空声响,又是一阵乱箭射进屋里。这次的箭镞上燃了火苗,钉在木质的房屋内,浓烟霎时弥漫开来。
陆玉俯身拉起云随风,急道:“快走!”
云随风还紧紧抱着阿林,他踉跄了一下,环视屋中熊熊燃起的火势,意识到神策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困死在这里。他跌跌撞撞地站直,模糊的视野下方丛立着几根惨白的尾翎,正是扎在阿林身上的羽箭,他又垂下目光,看到少年的头无力地歪在他的胸口,眼中的神采正逐渐灭去。
“阿林你撑住……师兄带你出去!”云随风喃喃道,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几人压低身子跑出后门,荒芜的院落里杂草丛生,带火的羽箭越过屋顶射进后院。云随风双手抱着阿林,神思恍惚,陆玉贴在他身后挡下流矢,转头时,却见后院的篱笆外也亮起了火光,箭雨迎面射来!
曲清商大袖一展,判官笔滑至手心,如墨夜色中耀起星点萤火,数尺之内的箭矢皆扭曲斜落。黑衣的男人青丝披散,手执一杆判官笔,衣领松松地敞开,露出大半肩膀,他跨过倾颓的篱笆,光裸的足底踏在荒草之上,窸窣作响。
原本细碎的虫鸣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晚风吹来的尽是浓烟与血气。曲清商环顾四周,神策士兵的身形影影绰绰,火把与兵刃在黑暗中熠熠发亮。
金甲的神策统领策马绕过客栈,将玉牌收进怀里,看了看重重围困中的猎物,简短下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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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被围困在客栈的后院之中,身后木质构架的房屋已被火箭引燃,像是一支熊熊燃烧的巨大松明。空气一片灼热,不时有点点火星迸射而出,情势愈发凶险。
陆玉与曲清商背向而立,因为共同的敌人而组成了暂时的同盟,将云随风和阿林护在中间。神策统领见他们已无退路,便不急着上前,只下令弩手轮番房间,旨将耗尽对方气力,将人逼死在此处。
“曲公子小心!”
一枝羽箭越过二人防守的战圈,射向曲清商,陆玉情急之下伸手一挡,竟是生生握住了桦木的箭杆!
曲清商略显讶异地瞥了陆玉一眼,看到有鲜血正顺着对方的指缝滴滴而落。他接过那枝羽箭,掂量了一下,忽然抬手,朝前掷出!
羽箭直直朝向神策统领而去,竟然不比方才射来时的力道小上多少。后者忌惮鸩羽公子之名,连忙挥刀格挡。却不曾想,□□坐骑偏在此时高声嘶鸣,扬起了前蹄。
马儿是军中专门驯养的战马,原不应该这般轻易便惊动,也不知曲清商随着羽箭一起掷出的是什么,居然能让其慌乱至此。仓促之间,神策统领狠狠扯住缰绳,仰头避开那要命的羽箭,却忽然觉得身后一沉,竟是曲清商翻身跃上了他的战马!
脖颈一凉,判官笔的笔尖虚虚点在他的颌下。曲清商右手环住神策统领的腰,用一个旖旎之极的姿势,凑在他耳旁道:“东西交出来。”
这声音里带着笑,神策统领却听得一颤,一滴冷汗慢慢地顺着鼻尖淌了下来。他沉默片刻,伸手入怀,慢慢地掏出了那块玉牌——然而就在曲清商伸手欲接的刹那,他居然反手将玉牌向后掷去!
不过巴掌大的精致玉牌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白光,曲清商眼神一凝,足尖轻点马鞍,整个人向后一跃。鸦黑的衣摆在空中翻折如同鸟儿的羽翼,曲清商大袖一展将玉牌兜住,人却已经陷在了神策军的包围之中。
恰在此时,响起一声清越剑鸣。只见白衣如鹤,陆玉一式六合独尊,生生破开重重金甲。曲清商亦不恋战,虚晃一招,便与其合力突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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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沿着山道向前跑去,身后流矢不断,神策士兵紧追不舍。转过一处山崖,陆玉忽地停步,道:“云儿,你先走。”
云随风心头一坠:“师叔!”
“我在前面林间备了马,你随曲公子先走,”陆玉抬头望见云随风近乎惶急的面孔,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淡然又温暖,“师叔早过了热血的年纪,说着谎话劝同伴离开,自己留下来送死。阿林用命换来的一线生机,我不会浪费。”
“可是——”
“你要带阿林走。”
陆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云随风猛地一震,抑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师叔,保重……”
“快走!”
云随风咬牙转身,抱紧怀中气若游丝的少年,向树林深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曲清商却没有跟上,只望着陆玉的侧影,语声讥诮:“陆前辈诓人的话说得倒是流利,那群神策根本没打算留下活口,以寡敌众,死路一条。”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