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山洞,在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大巫师被浇得眼睛都睁不开,浑不知要被韩慎行拖向何方。
“就在岩壁上,白天我来过。”韩慎行坚定不移地在湿滑的岩壁上攀行:“高一点,不是更适合你这鸟人吗?”
“你是怕我死了,不能为你揭开锁骨螫针的秘密吗?”狼狈不堪的大巫师索性挂在韩慎行的身上:“即便是带条件的,这么被人护着也不错。”
“你想多了。”说话间,已经到达目的地;韩慎行将手上的人一把扔进洞中,冷冷地纠正。
“你是不知啊,”大巫师摸索、打量着这黑黢黢的洞穴,仿佛是随口回应:“世人大多对我又恨又怕;像你这样对我的,确是罕有。”
韩慎行除下湿衣拧了又拧,岔开了这个话题:“火绒全湿了,没有火,这荒岛之夜可是难熬。”
大巫师的眼神飘过那立在洞口泛着黯淡水光的精赤身影,抿唇一笑,说:“我倒是有些磷火可用,不过……”
“干柴我准备好了,白天找到这个洞的时候。”韩慎行忙不迭地补充。
“是吗?”大巫师笑容发苦:“韩大将军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17.
萧十三在一块略微干燥的地面上忙活。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在弄些什么。突然就欺身上前,飞快地在韩慎行脸上留下一道腥臭的痕迹。
“你干什么?!”韩慎行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手腕,又惊又怒。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不是□□不是□□!”萧十三痛叫:“你看你看,我自己也涂了,不骗你!”
借着洞外的微光,确实看到萧十三把自己涂成了大花脸,韩慎行才松了手。
“呐,是你不要涂的!到时候别后悔!”萧十三气鼓鼓地说:“给我起开!我要点火了。”
看不清他是如何操作的,地面上腾起一团蓝色的火焰,虽稍纵即逝,却点着了旁边备好的棉绒,取到了火。
韩慎行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火种,几根湿柴左支右挪,把个山洞熏得烟燎雾绕。
“不必如此费神。”萧十三笑着往火里扔了什么事物:“我有几粒千年松香,本是炼药用的,现下用来助燃,却是最好。”
韩慎行看着篝火在面前熊熊燃烧,突然有些沮丧。
“好了好了,”萧十三鬼马精灵:“今日多得韩将军照拂,肖某才有山珍海味果腹,有岩洞避雨,不甚快哉;无以为报,肖某给韩将军变个戏法如何?”
两件湿衣虚虚拢住篝火,洞内变得晦暗不明。肖站扯住韩慎行靠在一方岩石上,指着上方的岩壁:
“看!”
岩壁上冒起一团团蓝色的磷火,并且被勾勒成各种形状——有的状如礼花,有的状如云团,还有的状如海浪……
“好看嘛?”萧十三侧脸相问,火光辉映下的得意神情,不知何故让韩慎行看得心头一跳。
“浪费……”韩慎行终于寻着一句“狠话”,略微可以保持上风。
“切,没劲。”萧十三努努嘴:“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韩慎行的沉默中,岩壁上燃起三个蓝荧荧的隶书:萧十三;然后是三个字:韩慎行。
稍纵即逝。两个划过黑暗的,看不出任何因果关联,也留不下任何痕迹的两个名字。
晦明不清的火光中,两人一起沉默。
“你这磷火里有毒!”韩慎行突然叫出声来。
“嗯。”萧十三好整以暇地回答:“刚刚给你脸上涂解药,你拒绝了。”
“是什么毒?!”韩慎行的声音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急败坏。
“呃,韩将军应该感觉得到——是□□。”
18.
后半夜,韩慎行发起高热。半是因为□□作祟,半是因为他为了熄火跑到雨里浇了大半夜。
“让你疑我。”萧十三咬牙将半晕迷的人拖回洞中,甩在地上,恨恨地说。其实他有后手,如果韩慎行药性难抑,他有的是办法让他晕迷。可他似乎更愿意看着韩慎行一个人硬抗,甚至有些难以言状的的暗爽。耗到大半夜,终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吧,才出洞把人捞了回来。
“这可是我的本命武器,从未给他人用过。”萧十三撅着嘴,抖了抖他的“百羽衣”——那“百羽衣”也不知如何炼制过,抖动两下便干爽如初——轻轻覆在缩成一团的韩慎行身上。
重获温暖的韩慎行蜷缩得像个婴孩,紧锁的眉目也渐渐舒展开。
萧十三不由伸指刮了刮那人的鼻梁,笑着说:“如今你也成了鸟人了。” 忽而一顿,俯身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不如就作我的人吧……”
19.
东边的一缕阳光,一点点地移到了韩慎行的脸上。光明和温暖驱散了他黑暗的梦境,他一个激灵醒将过来,触到身下坚实可靠的岩壁,才松了一口气——刚刚那搅得他天旋地转的海浪原来只是虚幻;那么,他怀中的温暖真实的触感又是什么?
“喔”他低呼一声,几乎要将怀中那个熟睡的人甩出去。
“干嘛?”萧十三睡眼惺忪地抗议:“我的百羽衣都给你了,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冻着?!”
韩慎行无语。伸手扯过百羽衣遮住□□上身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洞口灿烂的阳光里。
“矫情……”萧十三拢了拢百羽衣,将胸口那点不甚明朗的情绪折叠进了心底。
日上三竿,韩慎行仍不见踪影。萧十三像一只不耐阳光的动物,终于懒懒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