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了。子回离开时,我的确难过了好一阵子。
“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可不会了。”我调侃了一句,伸手去端桌上的茶。
嵇穆远沉默了一下:“我倒更喜那时的你。”
我喝了口茶,有点苦。
秋风夹着飞沙,茂林眷着雪花。嵇一苍在朝秦楼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为情所困的人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非要痛伤过一回,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过了午时我从前厅用过饭回到房里,瞧见桌上放着个细竹筒。不必打开,就知道是满不亏给我的。
这满不亏是我江湖上狐朋狗友中的一个,便是他引我上了这贼船。我俩常合伙做案子,事成后我若瞧见有喜欢的便挑了去,若没有,得来的东西就都是他的。满不亏只论财宝,不喜珍玩,偏我与他相反,只爱稀物,不重金钱。我俩在一处,也算是各取所需。
我被几大门派联合追杀的那次,正是听了他的话去偷了御风盘。原本只是寻着好奇求个名声,却不想引出了诸多事端。我回嵇府避风头,满不亏也销声匿迹。自那以后,这是他头一回联系我。
我估计他是见事态已缓耐不住寂寞,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一番了。一边打开了竹筒。
“南府有鹿。”
我思忖着晚上去找嵇一苍打听打听消息,一边点着了纸条。
晚膳后,我一出前厅就瞧见嵇一苍恹恹地靠在亭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过去打趣道:“怎么,可又是‘思雪’了?”
嵇一苍看我一眼,转过脸去闷声道:“你若无事就自在玩去,别来招我。”
我道:“怎能叫无事?我这段日子在京中,既没有认识的人,又没有熟悉的地方,过得好生无趣,这可不就是件大事?料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且给我说一说近日江湖庙堂上的新鲜事,也好给我解解闷。”
嵇一苍有个毛病,好为人友,旁人有事找他,甭管他乐意与否,都是绝不会推脱的。听了我这话,他果然转了回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讲起事情。
什么江湖上传言说一袖清风已死,皇帝至今未有后嗣,莫姑娘新换了香料,我一件一件认真听着,不时插上两句嘴。终于,嵇一苍顿了顿,开口道:“我昨儿也听闻南太师府上得了一头白鹿,正打算恭迎圣驾邀百官同赏的。”
我佯作不以为然道:“一头白毛畜生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嵇一苍道:“你不知道,这白鹿本就是祥瑞之兽,这一只又是与旁的不同的。据说此鹿双角剔透如琉璃,其上还嵌着一颗五色琉璃石,见过的人都说这是女娲补天时落下的,是只渡了仙的神兽。”
我“哦”了一声,道:“如此,倒不是什么人都见得的了。”
话说到这会儿,嵇一苍的心情早已好了许多,想也不想便接口道:“这是自然。不过我们自然与旁人不同。父亲可带你我同去的。”顿了顿,又看了我一眼,补充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这东西可是拿不得的。”
我笑道:“你放心吧,我自有金樽在手,别说是五色的石头,就是石头上开出花来,也看不上的。”
嵇一苍仍不信,我又说了许多保证的话,他方才半信半疑回房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月,悦。
第10章 聚观宴
满不亏交给我一张太师府的图,我与他商量好了,到时我在里面动手,他在外面接应。
满不亏说:“那日到场的达官贵人那么些个,你顺手也拿一些旁的东西过来,反正那五色石是你的,怎么也得给我些油水。”
我说:“不如我到太师府的院子里去,给你捡几块石头来如何?”
嵇穆远刚过了午时就离府先一步去应酬了,我与嵇一苍傍晚才起行。我在屋里收拾妥当,推门出来看见他正在廊下等我。见我出来,嵇一苍目光一顿,眼睛微微一亮。
“你这一身倒十分得体。”
我低头打量自己一番,身上一件秋香色宽袖薄袍,足上一双银丝线软底长靴,头上比平时重些,是带了镶珠的黄玉冠的缘故。嵇府这些年待我不薄,吃穿用度一律拣上乘的给,偏我对这些是不在意的,穿了去倒不如我那件素色的袍子舒坦,因此常堆着不用。这一身也是估摸着今日不可穿得太过随意,临时从房中随处翻来的。
我于是倚门笑问道:“如何?可堪看否?”
嵇一苍点点头,问:“怎么没佩玉?”
我说:“我不习惯戴那些。”
嵇一苍笑道:“自从小时候丢了你母亲给你的莲花玉佩,你就不怎么戴了。”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黯然道:“成雪……她也有一件这个颜色的衣服。可惜……她最近都不怎么见我了。”
我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是我的不是,挑了这么一件衣服,叫嵇大公子睹物思人了。不妥不妥,我这就把它换了去。”佯作要关门回屋,嵇一苍忙过来拉住我道:“我随口说的,你还当真了。不过是个失意人随口的叹息罢了。快些走吧,迟了就不好了。”他说着,伸手拂上我额角的几缕碎发,拉我出了院子。
到了南府,只见门前车马熙攘,好不壮观。我随嵇一苍下矫,向门前的侍僮报过名号,方获准进入。
过了府内垂花门,但见雕花木栏,长廊亭台,十分富贵壮丽。嵇府与其比之,简直如同茅屋一般。
嵇一苍对我说:“受邀的世家子弟都在后厅吃茶,咱们也该过去,白鹿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