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边听她说一边看纸上所写,婢女虽然对这新奇的作物感到好奇,可她也不曾下过地,对之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听得云里雾里,柳氏却等张鹤说完了,才道:“你说的如此详尽,又准备得如此充分,莫非是想让我们也种?”
张鹤心中发怵,这柳氏莫非还真有读心术,否则怎知她的确是有这目的性的?
“或种或食用,都可。”张鹤婉言。
柳氏让婢女将土豆拿下去,道:“晚上烧来尝尝看。”
没多久,小柳氏便走了过来,向柳氏行了礼,又对夏纪娘道:“二嫂还未离去正好,陈家娘子与赵家娘子也想见一见你,你随我去,我给你们引见一番!”
小柳氏在张鹤与夏纪娘来的时候便拉着她们说了会儿话,听说陈家娘子与赵家娘子来了便立刻抛下二人不理了。如今她来寻夏纪娘,想必也是那两家的娘子听说了她的存在,故而撺唆小柳氏来了。
夏纪娘除了柳氏与小柳氏,还不曾涉足这个层面的人际往来,她总觉得自己会有些局促。可又不好断然拒绝小柳氏,便犹豫不决起来。
张鹤见小柳氏的脾性便知与她往来的妇人是什么品性,一个小柳氏就够让人招架不住了,三个小柳氏,得需要多好的脾气和宽容的心才能与她们相处呢?
“大嫂,不了,我们还有事,眼下也该离去了。”张鹤忙道。
“你有事你去办便是,二嫂想必没必要跟着你跑!”小柳氏道。
“……”张鹤心道,柳氏怎么就不克制一下她这堂侄女?
“有些事二郎没我在身边便办不好,所以我跟着去方便一些。”夏纪娘微微一笑。
张鹤点头。
小柳氏“哦”了一声,道:“这倒也是,二叔怎么也是张家出来的很多粗活都做不来,有你在就能帮衬着点。”
柳氏终于看不下去了,瞥了她们一眼:“既然有事,便去办吧!今日你们特意送银茄与芋子过来,也是有心了。”
张鹤与夏纪娘这才告辞。她们从侧门出,顺道在马厩将她们的驴车牵出来。忽然便听见马厩外一把粗糙的声音流里流气地说道:“我的腿就两条,已经断了一条,我看你们还能打断多少回?有本事打死我呀!”
“你到底想如何?”另一把声音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
“我最近找不到活儿干,快饿死了,我要的不多,就二十贯钱!”
“三个月前你也是要了二十贯钱的,我在这儿看一年的门,也才二十五贯钱,你这一开口便要二十贯钱!”
张鹤便想怎么觉得声音熟悉,原来是张家的门房的声音,至于另一把声音的主人,她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嘿嘿,二十贯钱可不多了。你们郎君的大伯父升官了不是,今日来登门造访套近乎的人还少吗?他们随手送的礼,也少吗?”
门房冷笑道:“消息还挺灵通的呀!”
“我混迹市井,什么消息不知道?”
“那你便该知道,张家要弄死你,易如反掌。”
那人丝毫不惧,反而更加得意:“你们敢弄死我,就不怕别人参你们张家一本?”
门房这时才知道他嚣张的资本来自哪里,的确,张廷轩升了官,若张家出了人命,即便卑贱如仆役,也要受责罚。御史借机参张廷轩一本也是有可能的,届时张廷轩便要背负一个纵容家族子弟横行乡里的罪名。
不过门房显然也有办法应对,他道:“你的消息灵通,可也别以为我们张家是好惹的。你那长子在亭山书院读书,今年打算考发解试吧?还有个女儿,似乎在……”
那人俨然是被抓住了命脉,好一会儿都不曾说话。良久,他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痞气,道:“十贯钱,一钱也不能少。”
突然,黑驴发出了一声叫,张鹤便收回八卦的心思,让夏纪娘上驴车。只听见门房压低了声音敦促道:“明日等郎君回来了再给你,快走!”
那人有些不甘愿:“谁知你们明日会不会又赖着?”
“再不滚我拿棍子将你另一条腿也敲断!”门房呵斥道。
待张鹤与夏纪娘从马厩出去时,只能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离去的背影,而张鹤在看见他的瞬间便想起了去年这时候遇见的那个无赖。门房见到张鹤时神色慌张,结巴了起来:“二、二郎君,你取车,怎么也不跟小的说一声,怎么亲自来取车了?”
张鹤对他的态度感到疑惑,道:“我见你不在,也不想麻烦你们,便自行来取了。”她又看了一眼那无赖离去的方向,“那是何人,敢勒索于你,为何不报官?”
“那便是个泼皮,二郎君不必理会。”
饶是夏纪娘也看出了门房的古怪,显然他是在听见驴叫后才呵斥那无赖离去的,分明就是不想让她们遇上那无赖。只是张鹤并未追问,她便也不好开口。
张鹤驾着驴车在宽敞的道上慢慢地驶离,夏纪娘在心中琢磨了刚才的事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张鹤道:“二郎可认识那泼皮?”
张鹤摇头:“不认识,若是认识,我也不会问了。”
“可那泼皮似乎握着张家的什么把柄作威胁,他既然能威胁这一次,想必还会威胁好几次。”
张鹤道:“看样子他已经威胁了好几次,只是即便是张家,也不能罔顾国法杀人灭口。而他又是个不怕死的,便三番四次上门勒索。只是我也不知大哥是做了什么事,才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