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灵赋道:“这门只能从外进入,从里面可出不来。”
柳婆婆在一旁看着,也不去阻止他,听了这句话才冷笑道:“看来你娘没与你说。”
邱灵赋听到自己的娘,却丝毫未动,依旧在看着那石缝。
柳婆婆看着他:“你娘十五年前若在这里候着,我们白家尚不至于灭门。”
邱灵赋听了,突然嗤笑了一声。
他不过笑了一声,柳婆婆却觉受到侮辱,脸色一变:“笑什么!”
“渔舟寨翁一苇可是白还谱故友,他作为一派掌门,权利何等之大,也没来施救,而那些白行义的许多故人,现在还仍旧认为他死得其所。”邱灵赋笑道,“我只是想到,我娘光是没有施救,便落得和凶手一样的名声,那么你们的复仇可真是任重而道远。”
柳婆婆听得语顿,但徐老伯却道:“可掌门他只求了邱心素一人,她是见死不救,背信弃义!”
邱灵赋却笑道:“我爹死后我娘便藏匿起来躲着敌人,她可是自己便有难处的。而明明知道事关一门安危,非要把希望寄托于一人之上,还把一门性命和自己性命的取舍,抛给故人去抉择。谁才是背信弃义?”
柳婆婆沉下一口气:“掌门深思熟虑,既然委托了邱心素,自然是非她不可。当初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邱灵赋回过头,一双眼睛烧得淬亮:“既然谁也不知道当初的情况,柳婆婆何必和路边敲板的说书人一样瞎猜测,一路对我冷嘲热讽?”
邱灵赋说着又往周围看了一圈,除了阿魄站在自己身后,肖十六一脸好整以暇,盯着自己似是有趣,而其他人也是纹丝不动,光让那铁锲子插在门缝上冷落着。
他顿时心中有数:“你在这与我说我娘的事,不会是想把我留在这里?”
外边来时雪路纷纷,现在自己要出去,雪消融了不识路,不消融也不认识路。要是雪未消融便走出去找大路,运气不好,雪停得晚,邱灵赋怕是要葬身雪中。
而这既然是密道,那定是千万重机关或千万道岔口,邱灵赋自己要走也走不了。
进不得退不得,这地方对于邱灵赋来说便是天然的牢笼。他们是想要把邱灵赋留在这里,等他们把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收拾。
柳婆婆不置可否:“说出我们带上你的理由。”
邱灵赋听了呼吸一顿,下意识偷偷看阿魄一眼,却见阿魄只一笑,走近柳婆婆,在柳婆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邱灵赋向来看阿魄对人悄声说话,总会恼火多疑,可这次他却只觉得心安得很。无论阿魄说什么,这侧身低语的模样,就连动作都潇洒好看。
柳婆婆听阿魄说着话,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看向邱灵赋,上下打量着。
邱灵赋站得笔直。
阿魄说罢,柳婆婆终于不情不愿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她冷哼道:“走吧。”
肖十六有些惊奇:“带上那小子?”
柳婆婆闷哼一声。
肖十六不乐意了,明明是高大的男人,却偏厚着脸皮撒娇:“阿魄说的什么话,这么管用?柳婆婆,您真偏心!”
穆融盯着邱灵赋,脸色阴霾。
那边吵吵闹闹,阿魄只笑着,径直走到邱灵赋身边。他二话不说,便把食指都伸进那缝隙中。
邱灵赋等着阿魄把门开,可阿魄只是侧头看他,低声道:“不问我说了什么?”
邱灵赋道:“柳婆婆同意就行。”
阿魄笑道:“你刚才的歪理只对好人有用,坏人可不讲理,不管道理还是歪理。”
邱灵赋哼了声:“我与坏人不讲理,我讲利······那你说柳婆婆是好人坏人?”
邱灵赋挑起眉,端着看笑话的心思,非要阿魄说出个柳婆婆的不是。
阿魄却一愣,笑道:“可能是坏人。”
邱灵赋笑道:“那好了,我也是。”
阿魄看着邱灵赋,嘴上一弯,忽然全身使劲使劲,那门发出微微的颤动。
邱灵赋伸出手来帮他。
“不必。”
阿魄的笑让邱灵赋一愣神,突然压在手指上的压力一轻,那门居然被阿魄猛地推开了两尺。
阿魄咬紧牙关,满脸涨得通红,浑身肌肉绷得紧,脚下在地上沙沙地滑了一寸。
邱灵赋伸手继续要帮他。
可随着石墙被推开,那背后的石壁渐渐映上了光,接着石壁像是断了,断了的光打在了这石门后地面的一个骷髅头上。
一阵恶臭袭来,遍地纠缠的枯骨依次见到了烛光。
“这······”
料是邱灵赋从来得心应手地装成冷静模样,这幅场景的惊悚恶心,依旧超出了他所想象过的所有场面。
邱灵赋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突然一手撑住那石壁吐了出来。
肖十六协助阿魄,把那巨门一点点撑开,柳婆婆的影子首先映在了那些零碎的骷髅之上。
她踩着那些枯骨,骨头与泥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说着话。
她面不改色:“邱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要是觉得恶心,那便可以在此止步了。”
穆融和徐老伯依次进去了,邱灵赋在一旁吐着,阿魄无暇顾及他,但他却看到一块干净整齐的素色帕子伸到自己面前。
他想也没想便赶紧接来,捂着嘴便要继续走。
沈骁如惊讶:“你还要进去?”
邱灵赋面色苍白,扶着墙向前走:“难道要我一人留在那里,隔着门守着这一堆枯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