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
初次杀人的夜晚,我辗转难眠,脑中浮现的皆是浓浓的血腥和碎红的断肢残骸,彻夜梦的,都是白日里战场弥漫的硝烟,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随着杀敌越来越勇猛,杀人多了我便麻木了,没有了那份愧疚之心,他们都是反贼,梁王更是威胁温行知的人,梁王与汉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势必要出力替温行知铲除逆贼!
若不是梁王勾结姜竺国,怕是没这么难攻,汉军和叛军夹杂蛮夷军队的这一战,目前不分高下,死伤相差无几。
而我杀敌的人数慢慢在累计,对方的参将和校尉都被我乱刀斩死,我的官职逐渐升高,做到了参将这一阶。
夜里军营里篝火喝酒时,千骑长与我碰杯道:大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当年勇猛,我掐指一算,你终非池中之物,面相乃王侯将相之命,是有福之人。
千骑长的话又叫我忍俊不禁,后来才知,他没充军前,是摆摊算命的,他再三自称不坑蒙拐骗,货真价实。
第二年春,我升做副将时,南中大将军与梁王交手时牺牲,国大将军派人将其尸首运回京城安葬,骑兵快马加鞭回去禀告悲讯。
南中大将军一死,国大将军对上梁王略微低一筹,汉朝的城池连连失守,八座城池已被侵占。温行知传信让国大将军务必要死撑下去,援兵很快赶来支援。
因南方战事不稳,边疆小国蠢蠢欲动,各处人手紧缺,温行知不敢轻易调令。
而秦青要替父报仇,急急策马奔腾而来,他的身份起步比旁人要高,任命为副将,这是皇上特旨。他来的那一日,城内阴雨绵绵,一袭戎装的他英姿勃勃,他的凤眸暗藏幽幽烈火,慑人心魄,他在马背上的风姿湛然若神。
他的确是一个适合戎马轻裘的男子。
走进营房内,秦青赤红着双眸,就是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挺拔如山的立在我面前,声音嘶哑道:“哥哥,我又没了父亲。”
那一声哥哥叫的我眼眶发热,我上前轻抚他的脊背,温言细语道:“嗯,还有我,南中将军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也算伟绩一桩,节哀顺变。”
秦青忽然将脸埋在我的肩上,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我的肩膀已经湿了。
他呢喃细语,哥哥,哥哥。
我与秦青被军中称为左右副将,秦青一空下来就教我练武,我常向旁人请教武功,不论是比我低级的参将,还是比我高一级的将军,我都虚心求教。各处融合的武功没有怪异,反倒更上一层。
连秦青也说了一句,我适合做武人。
学剑时,秦青手把手的教我,靠得太近,他暖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痒得不得了。我想抬手搓脸,一乱动,秦青便要打我。
那日练剑,秦青撇了一眼我的手腕,他好奇问道:“你手上缠绕的帕子,是谁的?”
我将袖子拉下去一点,腼腆道:“你猜。”
“懒得猜。”秦青不理我,自顾自的练剑,他突然抬剑与我比试,将我打的措手不及,我立马反应过来跟他比划,虽不及他,也受不了他欺负。
我的家书一封一封的寄回去,在书信中我写下做副将的喜讯,以及问候全家。沈道文给我的回信里,字里行间溢于言表,他写的夸赞话很简单,便是说我有出息了。
我看家书时,从来不在秦青面前看,免得他孤单难过,秦老夫人虽经常传信来,毕竟代替不了父亲。每每士兵们谈论有关家父的书信,秦青就羡慕的看着他们,自己则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不去凑热闹。
这时,我就会出现在他身边,与他谈笑风生,故作丑相,逗逗他开心。
而我一到夜晚,就会摩挲那张木槿帕子,方能安心入眠,这是一块慰藉心灵的物件。有时我会想,那人的皇后或许生下了皇子,他在宫中或许勤政操劳,他或许也很挂念我。
国大将军善于守,却不善于攻,反而是我和秦青冲在前锋,连夺回了四座城池,再往后,一鼓作气夺回剩余四座,还侵占了姜竺国的三座城,逼得梁王退后蛮夷之国。
捷报频频传回京中,温行知大悦,他派人快马加鞭传旨,任命我和秦青冲前锋,一个为车骑将军,一个为骁骑将军。援兵相继而来,我与秦青分别各率领八千骑兵,直攻姜竺国。
姜竺国君主让使者送来停战诏书,国大将军又派骑兵回去通传诏书,叫温行知拿决定,毕竟两国开战三年之久,皆元气大伤,目前汉军虽勇猛,却有些回光返照之感,继续下去恐怕不妙,所以骑兵带诏书回朝时,还带了一份几位将军的谏言信。
温行知准奏后,我等在边疆加强了兵力,提携了几位副将镇守,然后领兵班师回朝。
第39章醉
班师回朝的那一日,整个军队浩浩荡荡,我生平第一次受百姓爱戴,京中敲锣打鼓,欢庆祝贺几位将军归来。
面对这般场面,秦青的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他的神色十分高亢,这场面是他梦寐以求的。
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两鬓微白的沈道文,他牵着明书和明山,明书的身段高了几尺,明山走路稳稳当当,周围喧嚣嘈杂,我虽听不见明书和明山的声音,却看见他们的嘴型在喊:将军哥哥,将军兄长。
沈道文目光如炬,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我,胡子嘴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这是我年少时不敢奢望的慈祥模样。
我的眼梢泛起红润,我扬头冲他微笑,我说,阿父,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