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了身子,试图为他遮挡一下这些避无可避的雨水。
韩屿用余光想再瞄一眼那边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眼神尽数都落到了齐安身上——这个人沉默着调整了一下角度,走在外侧给自己挡去那些飘飞而来的雨滴。
几乎说得上是徒劳无功的举动,落到韩屿的眼里,一下子点亮了这片小小的空间。那种从心底蔓延上来的酸软暖意,甚至盖过了今夜暴雨夹杂狂风带来的阴郁氛围。
他们在客厅里找到了两张长条的木板凳。
韩屿试着拉了一下灯——停电了。
齐安背过身去翻翻找找,在一个工具柜里找到了备用的蜡烛。
借着手机的光亮,韩屿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背上的白衬衫湿了一片——因为刚才在走廊上的挡雨。
打火机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响,小小的火苗“咻”地一下将蜡烛引燃,屋外风雨依旧,屋内一灯如豆。
烛火摇曳,韩屿和齐安相对而坐,各自无言。
憋了一阵子,还是韩屿主动提起了话头:“咳咳,齐哥,其实我一直就有点想问了……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从在片场见到第一次之后,韩屿一直觉得齐安对他有种特别的关照。
这种感觉,在今晚来得尤为清晰明显一些。
韩屿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齐安也并没有打算把这一段往事永远封存在记忆之中。
他凝视着对面那个青年,年轻、俊美、生气勃勃,在暗夜里投过来的目光,仍像初见时一样温暖。
齐安沉吟了一下,提起了之前闹得不小的那件事:“三年前,在中庭大酒店,你救过一个人……还记得吗?”
电光火石般地,韩屿的脑海里闪过那个相当混乱的夜晚:淫.乱的派对现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向他求救的男人,还有曹有德最后向他投过来的怨毒的眼神……
“原来,当时那个人就是你吗?”韩屿有几分尴尬,那个男人的脸他现在已经记不清晰了。
齐安含笑点了点头:“对啊,所以,你可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中庭大酒店在h市的上层人士中曾经名震一时。
这家酒店是曹家名下的,背后的关系硬挺得很,因此在h市圈子里名声很大,诸多富二代搞个宴会什么的也喜欢去那里摆阔。
曹有德本来只是曹老大的私生子,但是他的母亲在熬死原配之后上位成功,现在仍旧颇为得宠,所以他在这个家里,甚至比他的大哥还要风光。
齐安长得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帅气。曹有德这个荤素不忌的,看上他也毫不稀奇。
那时原本一直带着齐安的经纪人许哥,由于家庭原因离职了,齐安被分配到另一个经纪人手下,还没磨合多久,就被经纪人带去了曹有德主办的y。
名义上是朋友之间的聚会,实际上就是拉皮条的,大家各取所需,各自玩乐。
齐安见势不妙,瞅准机会直接冲出了宴会厅,正遇上了要去楼上参加另一个晚宴的韩屿。
韩屿这个人,为人处世一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冲动,很有几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自然不惜与曹有德发生冲突,将齐安带离了那处会场。
眼见着韩屿对于忘记了自己的事情感到羞愧不已,正低着头冥思苦想,试图努力寻找当晚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之间还有什么相同点,齐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不起来不是很正常吗?别在那自己为难自己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在那个混乱的夜晚之后,他以为自己与这个一望而知家世良好、却仍保持着几分赤子之心的少年,从此将再无交集——
料不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在娱乐圈相遇了。
他承认,在喝下了带药的酒水,挣扎到有些绝望的那几分钟里,他甚至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初的选择:
诚然,追求演技的提升,演绎不同人生中的丰富经历,一直以来是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所在。可是为了这份追求和执着,他所将要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后头的咒骂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连撞倒了好几个路人,而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避之唯恐不及的冷漠。
只有一个少年,他面带疑惑地望向这边,似乎在犹豫自己该不该上前。
齐安语无伦次地向他说出了求救的话语。
果然,这个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不夸张地说,在那个生死一线的时刻,齐安觉得自己可以在对面少年的眼睛里找到光:
那是未经世俗磨砺的善良,是明知前路艰险仍迎难而上的勇敢,是对自己心中所信仰的准则的坚守——或许有困难,但这家伙始终要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感谢上苍。
是他挽救了我。
曹有德自然对此心存不甘,但是他也没机会再弄出更多风波了。
很快,韩家就借机对曹家出手,“富二代大办淫.乱y”的新闻见诸报端,迅速闹得沸沸扬扬,曹家想压也压不下去。
中庭大酒店被勒令停业整顿,曹有德被曹家人匆匆送出国,当天这一点小小风波,自然隐在幕后消弭于无形。
这样直击重心的老练手法,对舆论风向的巧妙引导,简直令齐安记忆犹新。因此多年之后,韩家处理舆论的这种手笔,仍能被他一眼认出。
韩屿隔着微微摇曳的烛火,望向对面那个身处陋室、仍不减风度翩翩的男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