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你是说,那种恋人?”
“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快了。”
“没有,没有,”安娜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伊万先生,也许您那个时候会对同性恋有偏见,但是医学已经证实这个不是病,是正常的!我是一个医生!您相信我!”
“……”
“相信我,现在很多地方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有点惊讶,也许我禁闭在这个地方太久了。”伊万看向照片里的人:“我连苏联解体都不知道。”
“我可以再看看这张照片么?”安娜对这个中国人更好奇了。
“看吧,这是我陪着他在涅瓦大街上的一家照相馆照的,他独自去取的片,直到很多年后我才得以见到。”
“你们……住在一个寝室么?”
伊万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没有,小姑娘,您想歪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到这里,伊万突然觉得有点酸涩:“这么说也不对,唉,这是很短的故事,但又太长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但好像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话匣,突然被打开了就好像收不住了,伊万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从他们相见的第一面开始讲起:“你知道么,其实我从未想过要爱上一个东方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个女孩,他就那么肃静的站在那里,急着要去图书馆的我都没想到要多看他一眼。”
“但是就这样对他着迷了!你要知道我到部队之后认识了个搭档,他叫托里斯,他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但是他的性格让我有点受不了,他管起我的事情来,比一个女人还要啰嗦,虽然他是好心。那天托里斯走后,我并不太清楚是谁给我递了酒,我就这样以为自己喝醉了,然后你知道么?等我跑上楼急着要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愉快的修暖气!一边修暖汽,一边一脸和蔼的告诉我:因为我往你的酒里兑了水啊!”伊万模仿着王耀脸上的表情。
安娜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个有趣的人,”伊万评价道:“他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当他进入你的视线的时候,你就忍不住想要追随他。啊,他当时就坐在这张桌子上读书,头都不抬,我看着他就在猜想,他会喜欢我么?他会喜欢男人么?我要怎样才能知道他喜不喜欢男人呢?我认为我将永远洞察不到。”
“但是我觉得,我对他的感情,他早就已经清楚了。”伊万看着他对面的空座位:“我当时爱他爱得很热烈,我甘愿因此被扔到牢里去,啊,那个时候这个是要坐牢的。有时候我会抱怨,抱怨他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您被扔到牢里去。”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但是其实不只如此。”伊万拉开抽屉,又关上:“他牵挂他的祖国,他牵挂他的人民,他不敢去期盼幸福,因为他已经许诺将自已的一切都献给他们,因此,他不能允许自己背弃诺言。中国一九四九年建国的时候,我比所有人都高兴,说不定比中国人都高兴,我想,他的祖国还在,他终于不用担心是不是会见不上他祖国的最后一面了吧?”
“那,你们就这样分开了?他回国了?”
伊万笑了一下:“没有,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也许他真的就已经回国,但是谁知道呢?那场战争就这样来了,奔赴前线以前,我专程去告诉他,让他离开,但是他没有。之后……也没有,你太年轻,不知道那场战争,他有一万个理由离开,但却没有离开。”
“因为……他爱您。”
“他的感情来得太晦涩沉重了,”伊万叹了一口气:“……但是越到后来,我越明白他,你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有几个人会为了爱人选择留下?他是不是觉得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能让他压抑的心灵好受一点?”
安娜觉得话题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很多次,我们肯定以为彼此已经死了,但很多次,我们又奇迹般的相遇。有时候我会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们不会分离,只要我们相爱,我们终究会走到一起。只是我不知道,在历史悠久的东方,他们早就明白这世间会有许多的孟姜女,即便爱得再深,也走不到圆满的结局。”
伊万看着远方黑黢黢的天空,他开始回忆他这么多年来的找寻,列宁格勒,莫斯科,整个苏联,去中国,去德国,去一切他认为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他开始讲,讲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姐姐,讲安德烈,讲瞿研究员和瞿怡舟。
“这个故事太短,但却又太长。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过两年,然而我对他的找他已经用了近七十年。我曾经恨过他,恨过命运,终日惶恐,不敢去触碰曾经的回忆,我一度发疯,一度想要自杀,我无数次站起来,又无数次被击倒,直到现在。”伊万拿出了那张写满他名字的纸:“我终于明白,其实时间、空间、一切都不能改变一件事情的单纯,他深爱着我,我深爱着他,这一点从未改变。”
“安娜,你还好么?”
“安娜,别哭了,这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这个冬季,安娜觉得她已和这位老人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当寒假结束的时候,她难舍的拥抱了他:“每一个假期,我都会来看您的。”
“谢谢你,安娜。”伊万拥吻了这个小姑娘:“期待夏天能够见到你。”
安娜回到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