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知道花无道说的是玩笑话。陈国雨季素来漫长,伏伽山上的大雪指不定要飘到什么时候。山下的名门正派过不了几日便要寻着踪迹上山来讨要说法了,怎么可能等雪化了再去挖尸体。
沉默片刻,花无道也没等到陆鸣下一句回应,心底升起几分烦躁。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个陆鸣,软硬不吃,性子别扭的要死!简直是个怪胎!怪胎!”
这样想着,一贯玩味的脸上添了几分冷意,他沉声道:“快点了,天黑之前就回来。”
这句之后,两人俱是默不作声。
陆鸣不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而花无道不说话,是因为他心里有点窝火,虽然他还没想明白那股无名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他们到达不虚山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染上了几分墨色。
率先打破沉默的当然是花无道。他长身玉立,站在不虚河边,身上的白色狐裘随风飘荡。此处虽然未有风雪,甚至是连雨滴也没有落下。但毕竟是在北方,劲风拂过,夹带着凌冽的寒意。
“哎,陆鸣,你冷吗?”
陆鸣摇了摇头,神色未变,但花无道却感觉到刚一进入不虚山地界,陆鸣的情绪就有些波动。
花无道狐疑的盯着陆鸣,长腿绕着陆鸣左三圈右三圈,快把陆鸣看晕了。
陆鸣忍不住拦下花无道,拽着他的胳膊问道:“你绕来绕去的干什么!”
花无道咂咂嘴,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还是一个字没说,挥了挥手:“算了,没事。找郎耶草吧,一会天黑了就看不见了。分头去,一会儿在这碰头。”
郎耶草性寒,故而常见于北陈。在这不虚山上,郎耶草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处处都是。没一会儿,陆鸣便把随身带着的小竹篓给装满了。
低头猫腰久了,甫一站起来,陆鸣眼前骤然一黑,耳朵也嗡嗡作响。等了片刻,视觉渐渐恢复,陆鸣才注意到眼前这片丛林竟就是当年与江其琛初见的地方。
他神色微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血脉里流窜。陆鸣不禁去想,如果自己不是恰巧在此处遇到了江其琛。又或者,当天江其琛的马车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如今,他会是怎样一般模样。
那年,他才八岁。可是八岁以前的记忆他一无所知,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世界上的,没有过去,没有自己。江其琛却给了他名字,给了他未来。
陆鸣这一生最初的记忆,就是从江其琛开始的。从那晚以后,这个人就被刻入了他的心头,任何人也无法将他摘去。
陆鸣看着这片熟悉的山林,这是他一遍又一遍藏在心底里回忆的地方。远处似乎还能听到山鹿在鸣叫,天色已经全黑,只有月色朦胧,柔和了陆鸣冷峻的面容。
白影掠过,陆鸣心头堪堪一跳,心中浮现出江其琛如玉的脸。可等月光倾泻在眼前,他才看清,面前那人轻佻的眉眼,火红的衣衫,那白影不过是他披着的白色狐裘。
“找个郎耶草怎么这么久?我都等了你好半……”
花无道飞快的在陆鸣眼中捕捉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失望,他心头一跳,埋怨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陆鸣掺着冰渣子的声音。
“嗯,我好了。”
花无道蹙起眉,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那正经起来的模样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抓起陆鸣的手腕,感受到那隔着薄薄的布料肆意跳动的脉搏,脸色又沉了几分。
陆鸣着实不喜欢花无道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毛病,他把手一挥,一股戾气直冲头顶:“你干什么!”
花无道骤然被他甩开,还有些惊愕。之前几次抓陆鸣,他都没能甩开他,这次用的同样力道,他怎么……
“陆鸣,你……等等,那是什么?”花无道话刚说到一半,却瞥见陆鸣身后出现一个黑影,整个人登时警觉起来。
陆鸣见他神色有异,顺着花无道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己身后五步远的地方赫然站着一个人。那人全身包裹在夜色中,站的笔直,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花无道一把将陆鸣拽到自己身后,见陆鸣神色如常,脸上的戾气也散了,暗自舒了一口气。
陆鸣低声对花无道说:“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以他和花无道的功力,方圆几里若是有人出现,他们不可能感觉不到。更何况是等人近了身他们才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花无道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根本没感觉到附近有人。他就好像是……”
剩下一句话,花无道没有接着说下去,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可是怎么可能呢?只要是活人就不可能没有声息,不可能没有动静。
陆鸣的眼睛倏地睁大,他抬起头看向花无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子里。
而花无道似乎没有看明白陆鸣眼睛里的意味,他的脸又被戏谑的表情取代,俯首凑到陆鸣小巧的耳边,轻声呢喃道:“陆鸣,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你!”陆鸣头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他用了极大地克制力才将心头那股想揍人的冲动扼制住:“疯子!”
花无道“嘿嘿”一笑,眼睛还盯着陆鸣,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陆鸣挂在身侧的竹篓里折了一片郎耶草的叶子,劲道十足的朝黑影射过去。
原本柔软的叶子在花无道手中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利器,只听“嗖”的一声,叶片便没入黑影体内。然而,这片叶子用了花无道十分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