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传过来:“等一下。”
众人顿住,李聚回过头去,见是一个形容如玉的年轻男子,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面色苍白,身形清瘦,扶着门框虚弱无力地看着这边。
谭华看到他,瞳孔瞬间收缩,冰锥般的视线一动不动盯在他身上,周身冷意渐浓,竟震荡着杀气。
桑钰与他目光相接,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低声开口道:“大人……能否容我与他说,说……几句话?”
李聚皱眉,显然是不想多生枝节,谭华冷冷道:“公子有什么事,本官可以代劳。”
桑钰道:“……不用,我就说几句话。”
李聚看他面有病色,开口都要喘几口气,却坚持要和林月野说几句话,想了想,便要答应,谭华却挡在了林月野面前,拒绝之意明显,李聚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
林月野道:“谭华,让开。”
谭华稳稳站在他面前,不肯挪动一步:“师兄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林月野道:“让开。”
谭华道:“要不还是别说了吧。你看他那么虚弱,再晕过去怎么办。”
林月野道:“就凭你,你觉得能拦得住我?”
谭华眼中怒锋一闪。
山长和掌院在一旁不敢说话,也插不上话,在这僵持肃杀的气氛中,李聚往前走了几步,缓声道:“算了,就让他们说几句话吧。这么多人在这看着,不会有事的。”
谭华冷哼一声,让开了身子。
林月野慢慢走到门口,和桑钰面对面站着。
桑钰道:“……平安回来。”
林月野道:“放心。顶多就是仗责几板子,再把我关一段时间。又没有出人命,他们就是爱大惊小怪的。”
桑钰摇摇头,道:“若真的只是为你刺伤谭华一事,又……又怎么会劳动大理寺。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同属三司,专审各种疑狱重案。”他支撑不住缓了一口气,“……会不会是你当年那案子……”
林月野心内一跳,表面却道:“不可能,别瞎想。你听我说,我就去牢里待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他抬起被锁住的双手,勉强拍了拍桑钰的肩膀,“在这儿等我回来。”
桑钰看着他,眉头紧锁,神色间都是浓浓的担忧,林月野道:“好了。你好好养伤,我走了。”
桑钰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突然道:“林沐。”
林月野:“……?”
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吗?你被发配途中那次只是偶然而已,我们之后还遇见过。”
林月野静静看着他。
桑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回来,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平安回来。你听见了吗?”
林月野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然后林月野笑了,非常明澈的那种笑,眼里盛满了让人动容的温柔。
他说:“好。”
·
牢狱这种地方,没有来过体验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此地的阴冷与残酷。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公子雅士,亦或是平民百姓,一旦跨过那道竖立已久却仍旧坚固结实的木栅门之后,以前那些富贵fēng_liú的生活就永远成为了过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暗无天日没有尽头的囚禁,或是更加苦难的流放。
李聚带领几个狱卒押着林月野进了长长的甬道,里面阴暗没有一丝光线,只有两边墙壁上点着的几盏油灯发出昏黄不定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甬道尽头就是一大片内里的牢房,他们转过拐角,顿时喧哗之声排山倒海地涌过来,如同走进了一片人声鼎沸的浪潮里。
两边牢房中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有哭泣喊冤的,有狂躁大骂的,也有呆滞的、木然的,听到一点儿动静就草木皆兵,扒着木栏伸长脖子往这边望,见是和他们一样落难的可怜人,又泄气似的咒骂一声,颓丧地回到里面躺着了。
李聚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注意着林月野的神情,出乎意料地,他非常平静,仿佛看惯了这些人间冷暖,丝毫不把它放在心上。
也有从里面被押解出来的犯人,个个形容枯槁,披伽带锁,一脸的生无可恋,和林月野擦肩而过时,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深入骨髓的怨气。
李聚带林月野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这里的都是单字间,和前面隔着一层栅栏,专门关押刑狱重大的罪犯,林月野看到上面的牌子,轻轻挑了挑眉。
看守的牢头正蹲着无所事事,见有人来,骤然站起,朝李聚行礼:“李大人。”
李聚道:“看你们挺闲的,安排个犯人给你们看守。”
牢头战战兢兢道:“不敢不敢,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支使小的。”
林月野被关在了里面。
大理寺没有立刻提审他,只是把他关在这六尺见方的牢房里,牢头颇为新鲜地看着他,能进这单字间牢房的都是惹不起的大老爷,倒是极少有这样俊逸疏阔的年轻公子。
林月野躺在墙角一堆稻草上,沉默地望着头顶上方一户小小的高窗,惨淡的阳光漏进来,映照出空气中浮游的尘芥。
这里与十二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沉闷与脏污,气味让人闻之欲呕,幽暗昏黄,永远看不见希望。
只是如今他故地重游,已经没了当初的心慌与忧惧,世间冷暖,终究敌不过人心之变。
第55章地牢廷辩
在庭审之前,谭华私下动用关系见了林月野一次。
林月野早就知道他会来,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