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与您的意中人总在试探彼此,所谓‘小舟欲度问前程’就是摇摆不定,要渡河却又犹豫不前。”
桑钰道:“我们结果如何?”
和尚笑了笑:“这个公子可以放心,您最后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林月野道:“好了,那么当真干嘛?咱们是来给你求福签的,这姻缘签太怪,不信也罢。”
桑钰:“嗯。”
和尚看着他们俩但笑不语。
外面的诵经声持续不断,林月野听着也有些烦躁起来,问和尚道:“大师,外面是在作法事?”
和尚道:“那是在作道场。山南镇的叶氏一族的族长家里不干净,见神见鬼的,他家夫人又说夜里看见了她女儿的鬼魂,所以昨天来说要在寺里许愿烧香,作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保佑家人安宁,亡者升天。”
林月野和桑钰对视一眼,林月野道:“听说他家女儿是个贞节烈妇?”
和尚叹息一声:“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人还是活着好。”
林月野心中已有了底,这时郑六公暮拜完过来,跟和尚点头招呼,走到两人面前,道:“我要去山南镇给族长他们作最后一场丧仪的夕奠,你们要不要也过来看看?”
林月野道:“行。对了,我有个东西要托六公您帮我交给族长。”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族长夫人托我给她女儿的牌坊题的字,今日他们祭祀我是外人不好亲自给她,劳烦六公了”
郑六公接过,含笑看一眼,道:“你也是费心。”
林月野笑笑,桑钰仍是淡淡的,不太关心的样子。
他们路过作道场的僧众,只见九十九位禅僧在场地上捻佛珠诵大悲咒,又另设一坛于场外,请六十四位全真道士打解冤洗业醮。
林月野边走边道:“那小寡妇给他们家挣了一块牌坊,他们就把她当菩萨似的对待,这场丧事真是极尽哀荣。”
郑六公道:“待会儿到了他们家祠堂,见到他们的夕奠有多隆重,你们就知道……”
突然他住了嘴,视线望着东北角的方向,一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林月野顺着郑六公的目光看过去,借着明朗的月光和雪色,他看到墙角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头上簪着一朵白绢花,一身素净,神色哀愁。
桑钰道:“六公,怎么了?”
郑六公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月野悄悄碰了碰桑钰的胳膊,示意他看那个女子,桑钰看过去,脸色变了变,联想起昨晚的猜想,隐约猜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然后他和林月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路上郑六公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俩也什么都没问,就这样到了山南镇的叶氏一族的祠堂。
所有来吊丧的族人都来了,肃穆地跪在牌位前,不论有没有眼泪,都假意或真心地哭泣。
仪式即将开始,只等郑六公这个主丧人就位,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庄重地走上前去焚香。
林月野和桑钰作为外人也和其他来观丧的人一起被安置在了一所僻静处,离牌位较远,不过也足够他们看清整场祭祀的隆重之处了。
郑六公焚过香,转过身来,面对着满地宾客,最前面跪着的自然是族长与族长夫人,族长的儿子站在郑六公身边,身穿月光一样的白色丧服,林月野想起族长夫人说过他儿子傲世旷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果然貌如宋玉,质比金坚,那冷冰冰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刻薄的气质。
郑六公擎着酒壶,左手举盏,胳膊抬起一个弧度,从酒壶里倒出碧绿的酒液,慢慢将酒杯斟满,随后递给身旁的族长儿子,再由他浇奠。
隔上一段时间,再用同样的动作,重复一遍。
不断地焚香,浇奠,且极慢极慢。
不知满地跪哭的人如何坚持住的,反正林月野光是看着都觉得疲倦,他揉了揉脖颈,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桑钰,桑钰呼吸均匀,早就睡着了。
“……”林月野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怕他着凉,但又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他披上,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周围的人都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们俩,林月野纷纷忽略,依然坐得笔直。
接近半个时辰后,浇奠终于结束,族长儿子放下酒杯,拿过一本簿子,交给郑六公,郑六公接过翻开一页,冲着面前的一群人念了一句什么,林月野隔得太远没听清,好像是一句咒语。郑六公声若洪钟,然后他合上簿子,族长儿子退下,一起跪到人群中,最前面的族长与族长夫人首先大放悲声,其他人也跟着痛哭起来。
一屋子的人仿佛芦苇一样随风起伏,滔天的哭声震得林月野耳朵发痛,他下意识地捂住桑钰的耳朵,这时郑六公走下来,来到他们面前,对观丧的众人说:“好了,夕奠就到这儿,接下来都是主人家的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林月野无奈地看向桑钰,他还没醒,林月野只好为难地朝郑六公笑笑。
郑六公表示理解:“这夕奠委实太磨人了些,我这副身子骨也不太能受得了。”他看了看桑钰,“我看他脸颊发红,是不是吹着风了?”
林月野道:“他身体不舒服,但是六公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郑六公点点头,露出叹息的神情:“这孩子就是心思重,说来也可怜,当年我还在乐正书院作掌祠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与学监有了矛盾,固执地不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