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月不理他。
林月野:“好吧,我错了。”
锄月拿眼瞪他:“我问你,女孩子读书怎么就没用了?女孩子就非得嫁人吗?”
“……有用,有用有用!当然了,你愿意嫁人就嫁,不愿意……”也得嫁。
“姑且算你说得对。”
林月野闲闲平视前方,心道:“嘿,这孩子还挺倔。”
两个人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出城。城郊外一片荒草,一条小路通向尽头,根本没有半点竹林的影子。
林月野不禁叹道:“这可怎么找?连个方向都没有。”
锄月道:“不然我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说不定能找到。”
“只能这样了。”
越往西走小路两边杂草越少,出现了整齐的麦田,偶尔能看见几户围着篱笆的农家。
太阳升得很高,逐渐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露出一圈懒洋洋的白光。一阵凉风吹来,林月野抬头看了看天,“好像要下雨。”
行到半路,天空果然飘起了细雨,两个人急走几步,到路旁的一户人家避雨。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老婆婆在厨房里做饭,老爷爷坐在灶台前帮忙生火。见他们两个人躲进来,老婆婆只是慈祥地笑了笑,让他们坐。
林月野和锄月在桌边坐下来,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这人容颜极美,神情冷淡,一身蓝衣立在窗前,白色发带被风吹得轻轻飘起。
锄月惊讶道:“林哥哥你看,窗户边的那位大哥哥长得好漂亮,就像神仙一样。”
林月野道:“神仙?你见过神仙长什么样?”
“没见过,可是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你看呀!”
这时,那人望着窗外细雨中的乡野小路,突然低吟出声:“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
锄月高兴道:“啊,我也会。下面一句是,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林月野接道:“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他起身走到这人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王禹偁的《村行》。看来兄台也是读书人啊。”
这人瞥他一眼,“不像?”
林月野道:“不像,倒像是仗剑天涯的剑客,哈哈哈哈哈哈!!”
“……”
他想起什么:“那你知不知道松凝书院在哪儿?”
男子意外地看他:“你们要去松凝书院?”
林月野指了指桌边乖巧和老婆婆说话的锄月,“这孩子要去那里求学,她只说在城西,可我们这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连一棵竹子都没见到。”
“松凝书院……”
林月野道:“哎你说这书院为什么收女学生呢?怕找不着媳妇儿?”
“……”
他“呵呵呵呵呵呵”笑起来,男子恼怒地瞧他一眼:“低俗。”
“什么什么?你说我低俗?娶媳妇就是低俗?那你以后就娶不着媳妇了。”
男子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锄月乖乖跑过来,“林哥哥你打听到书院在哪儿了吗?”
“对对对,”林月野一拍头,“哎那谁,你刚才是不是要告诉我松凝书院在哪儿?”
男子冷冷道:“我不知道。”
“……”
锄月有些失望,林月野嚷嚷道:“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男子道:“我姓桑,名钰。”
“……”
林月野:“我又不是真的在问你叫什么!”
桑钰淡淡瞥他一眼,“后会无期。”
说罢扬长而去。
两人这才发现窗外雨早已停了,天还没有放晴,田野里湿漉漉的。
林月野跟老婆婆道了个别,就拉着锄月冲了出来,桑钰的身影还没有走远,他低头对锄月说:“这个人肯定知道松凝书院在哪儿,咱们悄悄跟着他,一定能找到松凝书院。”
锄月乖乖点头:“好。”
两人一直隔着一段距离跟着桑钰,雨后空气很清新,却也有些冷,林月野把外罩解下给锄月披上。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桑钰在前方顿住,林月野和锄月抬头。
一片葱郁青翠的竹林出现在眼前,初秋的微风里,格外清雅幽邃。
第4章雨露清溪
泊舟风又起,系揽野桐林。
月在楚天碧,春来湘水深。
官贫思近阙,地远动愁心。
所喜同舟者,清羸亦好吟。
——徐致中《泊舟呈灵晖》
华夏文明绵延千年百载,从来不乏胸怀翰墨下笔成章的骚人雅士,此间又有多少人是少年成名的,只作一诗一词便响誉天下,不需赘述。
然少年天才亦如海底淘沙,少之又少,其中能不忘初心凛然相继者,则更是凤毛麟角。
传说十几年前的那个只有十六岁就“点翰林”的少年英才,终是没能抵住这繁华俗世的诱惑,在一次科举会试中犯下大错,少年早夭,只落得一个飘渺的传说,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五律以白描作诗,清新流丽,冲淡平和,流露出山人名士的出世情怀,不失为一篇佳作。”林月野放下稿纸,悠悠喝了一口茶。
名叫徐致中的少年闻言面露喜色,站得笔直,看向坐在石桌旁的三位夫子,悄悄冲林月野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里是松凝书院的一所清园,四周绿竹环绕,翠气荫荫,遍地青草,一条清溪穿园而过。园中三两石桌,几只花鸟。
锄月身上有伤,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